第一次醒来只维持了几分钟,严拓的眼皮似乎很重,只睁开一条缝,对周围的视线和声音都没太大反应。
医生和护士围住他,程延林只能站在远处,从晃动的人缝中偶尔能看到严拓的脸,即便醒了看起来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等医生离开,严拓已经又闭眼睡过去,但这是个好征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尤其对程延林来说,他终于能裹着外套在沙发上囫囵睡一觉。
半夜他惊醒,怀疑白天严拓醒来是自己在做梦,起身走到病床前,用手指戳了戳严拓的脸。
“你是醒了吧?”他小声确认。
可惜没有人回答他。
“快醒来吧,”他蹲下来,用脸蹭严拓的手背,“我等得快急死了。”
夜晚是静寂的,窗外的天空中挂着一面明亮的宝镜,从这里望出去只能探得它的一角。但它却用并不夺目的光辉笼罩了大地,众生之中的欢愉、悲伤和贪念都在它的映照下展露无疑。
早晨严妈带来自己熬的汤,先盛出来一碗,不太烫了才拿给程延林喝。
“谢谢。”程延林低声说。
严妈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说:“小程,你回去休息休息吧,这段时间也累坏了。”
程延林视线落在汤上发呆,缓缓摇了摇头。
严妈继续劝:“回去洗个澡睡一觉,医生说拓拓之后醒来的间隔会缩短,你不要没等他醒过来自己先倒下了。”
确实已经好几天没洗过澡了,程延林抬手摸了摸下巴周围的胡渣,不止这样,他顶着乱遭的头发,眼下一片乌青,昂贵的外套受尽折磨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但在医院里的家属几乎都是这样的,没几个能维持体面,不是为人发愁,就是为钱发愁。
意识到这副样子确实可能会吓到严拓,程延林还是回了家,洗澡刮胡子换了身衣服,给安妮电话交代后面几天的工作。
“程总”安妮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主持大局,又莫名不敢问出口。
程延林身体修长立在窗前,手中握着晶莹剔透的玻璃水杯,视线垂到楼下。
“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安妮声音发紧,“保证完成工作!”
挂断电话,把杯中的水喝尽,程延林转身拿起车钥匙,重新回了医院。
进病房的时候严拓正好苏醒,严妈轻声问他记不记得自己是谁,严拓虚弱地眨了下眼睛,也不知道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程延林莫名迈不开脚步,身体像被灌了铅,直直立在门口。
病床周围的仪器没有撤,严拓嘴里捅着一根手指宽的管子,额头、耳朵、脖子和胳膊上都贴了白色圆片,另一头连接着不知作何用的机器。
“拓拓,”严妈一开口就要掉眼泪,用手胡乱抹了两把脸,呼出的气息都在微微颤抖,小心看着病床上消瘦的人,“你身上有没有哪里难受?”
严拓的眼珠像是蒙了一层纱,原先黑亮的瞳仁变得浑浊,茫然看了眼严妈后,无意义地转了下眼珠,视线朝向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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