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雨实在听不下去,一脚踹开门进去,大声道:“你个疯子闭嘴吧,听我说。我找了律师,告你虐待学生,这里是15位家长的委托书。法院已经受理了,过几天你应该就能收到通知。不管这官司打不打得赢,你的名声都会臭掉。我一直和你耗下去,不管是钱还是精力,我都有。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放过你。”
周思邈不悦道:“你为什么要来打扰我上课?是谁让你过来的?”
“你死去的儿子,周修达。他临死前哭着和我说很后悔,他浪费这一生,只是为了一些泡沫。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原谅你代表的东西。”安思雨逼近他,一字一顿,道:“我代替他来向你讨一个公道。”他对台下的学生招招手,道:“好了,小朋友们,下课了,可以回家了。你们的疯子老师要吃官司了。”
“谁敢走!”周思邈一声怒吼,几乎要破音了,“谁现在敢走出去一步,以后就别再进来了。走啊!敢走吗?”
下面有几个学生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在他们惶恐的脸上,安思雨看到无数故人的幻影。他一阵心痛,柔声道:“你们走吧,留在这里学琴没有用的。这个老头说的都是鬼话。他是不是告诉你们,要想成为一流的音乐天才,就要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做出一切牺牲。那我问你们,为什么物理界的大师不用做这种牺牲?为什么医学界的大师不用做这种牺牲?如果体罚和辱骂有用,爱因斯坦的屁股早就被打开花了。如果精神虐待有用,薛定谔必须是个痛苦又绝望的疯子。为什么古典音乐界是这么小众的一个圈子?”
“你们能不能进一流的乐团,有没有前途,只能靠一小撮受过训练的专业人士的评价。一个医生有没有能力,要看他救活的病人。一个工程师有没有能力,要看他造的桥能过多少人。而一个钢琴家的能力却没有固定的标准,不能接受大众评价。为什么?因为这是刻意制造的骗局,挑战极限不是践踏人的尊严。是成为痛苦却光荣的天才,还是成为一个普通人?这根本就是伪命题,就是个骗局。什么才是普通人,什么才是天才?谁说了算?天才在某些方面连常人都不如,每个人都在一个特定的领域有天赋。脚踏实地地生活一样是种天赋。宇宙的真理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难道该死的艺术真理就只对少数人开放。如果你们学的是真正的艺术,那么无论是农民还是同行,都会被你们的演奏感动。别被骗了,去吧,去生活,这才是真正的艺术。”
安思雨越说越愤慨,到最后竟然已是热泪盈眶。下面有一个女学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站起身就往门口走去。他带头鼓掌,道:“她很有勇气,大家为她鼓掌祝贺,其他人想走的也走吧。留着没意思的,能够支撑人完成伟大事业的动力只会是爱,不会是痛苦。不用这个人教,只要你喜欢音乐,一样能把琴弹好。”
陆陆续续有更多学生离开,周思邈彻底歇斯底里起来,道:“不准走!你们谁要走,我立刻打电话给你们家长。”
可学生已经听不下去了,很快整个教室就已经走空了。安思雨回头看了一眼,周思邈此刻真成了个疯疯癫癫的颓唐老头子。没了学生的名师,本就是一文不值。
他朝着安思雨大喊大叫,唾沫横飞,道:“我们走着瞧。你这是诬告,我也可以告你的。你知不知道我给圈子培养了多少人才,有多少我的学生在音乐学院教书。我有的是人,是不是余颂让你来的?她以后别想在圈子里混了。我一定想办法弄死她。”
安思雨淡淡道:“你有空去给你儿子扫扫墓吧。”
周思邈道:“扫什么扫?他死得很好,在艺术生涯最光辉的时候死了,现在大家都怀念他。”
姜宏盯着头顶的柔光灯看,心底止不住忐忑。他已经缺席了三次彩排,虽然是有正当理由,要来录制综艺,但其实也是个逃避的手段。自从上次在穆信家里让余颂压过一头,他越是见不到余颂,就越是害怕。他根本弄不清她的水准,有时觉得她和自己旗鼓相当,有时又怀疑她深不可测,技巧甚至超过了当年的周修达。
距离开幕式的演出只有两天了,他几乎烦心得彻夜难眠。如果余颂在演出时刻意增加难度,想让他失误,必定很难应付。现场忽然骚动起来,原来是新近成名的一个女明星走了进来。她刚出演了一部大热剧,这次的节目,姜宏也不过是她的陪衬。在惴惴不安中,他忽然生出了一种学生时代装病逃脱考试的念头。
现场有一架镝灯摆得不够稳,当女明星经过时,姜宏刻意叫了一声小心。其实她离这灯还有几步路,但被他刻意一叫,她反而呆住了。他一个箭步上前,立刻抬手一挡,灯砸在他手背上,带来轻微的灼烧痛。
他还不忘抬头对女明星笑道:“你人没事就好了。”
事件很快发酵。余颂原本还在看姜宏的社交账号。他对外的形象实在做作,发了个一张练琴时猫睡在旁边的照片,就配文道:“你的梦里会有巴赫还是莫扎特?”她是对此嗤之以鼻,毕竟姜宏的莫扎特和巴赫都弹不好。可惜大众很吃这一套,有不少女粉丝热情在底下留言。
很快这条账号就更新了一条新动态,是姜宏向外界保平安,说他在录制节目时不慎伤到了手,但只是轻伤,不会影响演奏。具体的细节很快被披露,原来他是英雄救美,这一英勇壮举给他的良好形象又添一笔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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