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家仆女婢便依次退下。
杨仪这才打开天窗说亮话:“之所以提拔你为度支功曹,确实是我起了爱才之心,你也能承担其重任,不过既然你要一句明话,那我也不卖关子,鹿氏里刁民作乱一事,你就别管了。”
杨泰闻言一惊,竖起耳朵静静听着,他隐隐感觉到这里面藏着一桩大秘密,但父亲却始终没有和他说过,反倒是卫弘知情甚多,让他心里不免不平衡起来。
要知道,杨仪可从未在他面前表态,要将自己这个亲儿子提拔进尚书台担任官职的。
另一头,卫弘显得十分气愤地反问道:“杨太守确定是鹿氏里刁民作乱?”
大概是察觉到了卫弘脸上的愤怒表情,杨仪也退了一步说道:“此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这样吧,鹿氏里一家五口免去流放千里的罪名,放回故里,所损失的田亩将会在朱提郡的安置地,将会扩增三成,如何?”
卫弘思考了许久,才非常认真的盯着杨仪说道:“杨太守的法子听上去确实是多方共赢,保全了朝廷的两位重臣,连两位重臣的获利也不会吐出来,甚至是含冤流放的里民都能得到额外三成的新土地,就连我都能意外得到提拔进尚书台的机会……谁都没有损失。”
但卫弘却没有直接答应下来杨仪的提议,而是问道:“可我就想知道,杨太守既然当初将鹿氏五口带进成都,应该就是为了举发李严,可为什么到最后却反倒是为李严庇护了呢?”
杨仪端起酒爵,美美地饮了一口美酒,然后才回答卫弘:“我这么做,是为了顾全朝堂大局。”
“是大局吗?还是杨太守的私利更多一些吧……”卫弘站了起来,然后看了一眼杨泰说道:“昨晚接到杨府的请柬时,我就想明白了之前所有的疑惑,杨太守之所以做出前后不一的举动,应该就是为了尚书令一位吧?!”
卫弘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到了杨仪的身上,紧盯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畏惧,像是要用最洞悉人心的眼神窥见这位弘农太守的内心:“前尚书令子初公逝世后,尚书令空悬良久,陛下启用犍为太守李严为尚书令,杨太守愿意保着鹿氏五口进入成都,未尝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可后来李严或是不赴任尚书台,或是得到消息与杨太守勾结,所以才有了鹿氏五口下狱这件事吧。这里面可能有我想多了或者想错了,但我实在想不到,如果你是一位好官,为何会把鹿氏五口送进牢狱呢?因为发生了这件事,所以我就不能把你当作一位好官,所以就要用最卑鄙无耻的想法去推导你在这里面的作用。”
听到卫弘说出来了这桩惊天秘密,那杨泰立刻站起来,指着卫弘的鼻子骂道:“卫弘!你大胆,竟敢构陷我父,你在胡说!”
如以往一样,卫弘完全没有看这位被亲情蒙蔽双眼的杨泰,而是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他上前几步递到了杨仪的长案上。
“今日来赴宴,就是为了验证这些猜测是不是真的,所以若杨太守真的为了大汉朝堂考虑,就自己去向丞相举发吧。至于尚书台的度支功曹,小子不堪重任……告辞!”
杨仪盯着卫弘离开的背影,目色深沉,却没动作。
这又不是鸿门宴,不需要安排刀斧手,待卫弘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杨仪才将那封信拿在手中拆开看……
里面不仅举发了李严侵占鹿氏里良田事件,还揣测了他杨仪和李严将朝堂权柄私相授受的可能性。
杨仪盯着这封信看了许久,掌心渗出的汗液已经沾湿信纸一角……
许久才见杨仪松开那封信,径直将这封信丢进了温酒的炭盆中,然后又陷入到一种沉默的深思当中。
“爹……”
杨泰小心翼翼的喊道,杨仪却看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不必过问这件事,然后再度沉默下来。
他在揣测,卫弘给他递出这封密信的用意。今日这宴不欢而散,这不清不楚的一遭闹剧,倒是让杨仪揣测得有些头疼。
……
……
一个时辰后,成都府衙内,某位上官扫了一眼面前的密信内容后,想都没想就将这封信丢进了火盆里,嘴里还自嘲着说道:“这封信从我这递上去就是尚书台,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卫弘……卫弘……”他念叨起这个名字,流露出了几分讥笑的意味:“若是这封信只送到了我这里,那你真就是个白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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