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的长街上,嚎哭与低骂,慌乱无措之声在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紧张而又有序的救治氛围,宁馥一个眼色,便有人自动上前帮手,官府、百姓、林家,三方力量,在一次各怀心思的面见过后,因为一场灾难,居然第一次实现了合作无间。
秦言那副傲骄的性子,在远远站着观望了一阵之后,也捋起袖子加入队伍,霜容先前因为院正之事已经有了不浅的医术,此时也是汗流浃背,早就不再顾忌什么身份,大声指挥着林家与衙役给自己打下手。
灾难面前,往常分崩离析的人心,才会因为悲悯而更容易走近靠拢,同样,从来不曾融入的人,也会因为共求存而紧紧靠近,宁馥在水盆里洗干净满是血迹的手,望着各处忙碌的人群,心中涌起淡淡感慨。
目光迟迟的停留在正被云城百姓感谢不己的林清之身上,久久不能移去。
不管怎么说,对于云城来说,林清之即使姓林,也仍旧是外人。
便就算是无论这个家主谁来做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生计,也终究不一样。
但是经过今天这件事,想必,再不会有这种顾虑了。
福兮,祸兮?
月色淡淡升起来,宁馥仰望上去,心中突然有一种无奈之感。
是不是所有的好事,都要经过这样血的洗礼?
经过一天的有效的处理,长街已经逐渐恢复了平静,只有两边商铺里隐约的申吟声,似有若无的在月色中飘荡着。
宁馥还没休息,在长街上四处溜达,白日里一场纷乱,死数十,伤数百,真正炸死炸伤的并不是很多,倒是临急慌乱踩踏而死的不少,宁馥担心那场混乱的挤压,会将有些人挤入一些不易被察觉的缝隙。
长街上伤者遗下的破碎的衣物在风中颤抖,仿若一双双手在无声招魂,一弯冷月映着四处泊起的血泊,整个长街看起来就像栽满血色浮萍,宁馥满目衣凉的慢慢行走着,不时拣起一些物品,金锁片、荷包、绣囊……那些载满家人和情人爱的纪念物,如今已没有了主人来珍惜。
宇文陌弦跟在她身后,他不知道宁在想着什么,只觉得前面这个背影看起来有点落寞,双肩削瘦,月光打上去都似乎沉重难载。
他突然上前一步,将臂弯里一直搭着的东西往宁馥肩上一披。
宁馥只觉得肩头霍然一沉,什么重物沉沉压上来,险些以为是刺客,一侧头才啼笑皆非的看见,宇文陌弦把一块商铺兜售的纱帐,压到了她肩上。
这是在干什么?宁馥抓着纱帐一角,挑眉用眼神问他。
宇文陌弦站在那里,不言不动,宁馥惊讶的现,他面纱与面具后的眼睛似乎转了转——他不是一向要么直视人,要么便垂眼看自己面前的一尺三寸之地的么?
看来想得到宇文陌弦的回答是不太可能的了,宁馥叹品气,猜想着宇文陌弦是不是叫她回去休息,忽然却听宇文陌弦开了口。
“穿了不冷。”
宁馥又怔了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怕她冷?
他这是在帮她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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