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这么早……”
听到了声响的宋之程睡眼惺忪的推开门,就看到白恬翩然飘下的身影正好落在了扎入土中的万劫上,他正欲开口招呼,只见少女轻盈的跳下剑柄,将黑色长剑提起,金色的晨光打在她的侧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柔的薄妆。
宋之程愣住了,下意识的张了张口,可直到前者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一句“白师妹”还是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阿恬在离开院舍后径直去了食堂,北海剑宗的掌勺人是个打扮的珠光宝气的大妈,手指上的戒指多的数不过来,她对于早起的弟子早已见怪不怪,看到阿恬就给了她一大碗粥和几个包子,后者拿到以后也没抱怨,找了个地方坐下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今天会是格外艰难的一天,她必须在短时间内摄取到足够的能量。
阿恬在北海剑宗学会的第一道术法便是御剑诀。说学会其实并不准确,它就和剑招一样,蕴含在她的骨子里,只需要激发一下,就能浮现在脑海。
与成天闹脾气、给赵括使绊子的断岳剑不同,万劫驱使起来可以用“得心应手”来形容,就像阿恬本人,用温顺的表象包裹着致命的内在,可饶是这样,在攀爬悬空演武场时也差点撞上地面,让看到的人都不由得为她捏了一把汗。
这个看到的人自然指的就是早早就来演武场上凹造型的洛荔了,只见她穿了一身男装,披着月白色的外袍,加上高挑的身材和齐耳的短发,忽视她脸上刀疤的话,乍一看上去还真像个玉树临风的年轻公子。
其实洛荔如此打扮也是有缘由的,北海剑宗的长老数量少的可怜,因此每一个都不能浪费,每一个都要用在刀刃上,比如作为门面的宗主段煊,比如负责外务的谭天命,比如管理内务的郭槐,更比如有威慑意义的李恪,还有负责充当打手的洛荔。
洛荔是北海剑宗的执法长老,同时也是他们对外的一柄利刃,从“无情道”事件一出她就直接打上了方仙道的山门来看,她一向充当的就是“不讲理”的角色,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现在的年轻人……”她的脸皱成一团,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像极了村口王阿婆,这或许就是上了年纪的人的通病。
阿恬重新把万劫背在身后,小跑着来到洛荔身前,用袖子遮住了半张脸,露出一双顾盼生辉的大眼睛,温温柔柔的喊了一声“洛荔师叔早”。
有妹子的感觉真好!
洛荔内心几乎喜极而泣,表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她吐掉了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对着白恬点了点头,甩下一句“跟我来”就扭头向演武场深处走去。
北海剑宗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浮空岛,而演武场则是浮空岛上的浮空城,它并非是简单粗暴的辽阔广场,而是一座颇为壮观的漂浮山丘,最底下的平台是练气弟子练剑的地方,在山体上零星分布的石垒小屋专为闭关所建,而剩余的森林与山体才是弟子们真正的修炼场所。
“咱们北海剑宗位于北海之上,总是被那些占据山川的家伙嘲讽为小家小院,可那又怎么样?没有后山,自己建一个后山不就得了?”
洛荔带着白恬在森林中穿行,她脚步轻快,如履平地,却也没有特意提速,反而稍微放慢了步速跟身后的少女聊了起来。
说是聊天,其实也是洛荔单方面在念叨。
“谭天命说你的剑骨中蕴含着魔意,是一把魔剑,这其实是他早些年在太玄门时沾染的遗毒,虽然一觉醒剑骨就被送了过来,也废除了所有修为重新修炼,但到底有些毛病就扭不过来了。”
她说着,抬手拨开了一根树枝。
“对于咱们剑修来说,哪有魔念不魔念的说法,这世上有灭世之剑,也有救世之剑,剑修的剑心千奇百怪,剑意也各不相同,可无论如何变化,只有一样永不会变——它们都是杀人剑。”
“剑,是凶器。”
“内心软弱者提不起它,心怀慈悲者挥不动它,未怀杀心者刺不出它。”
或许是位于大海之上的缘故,山林间的泥土松软,甚至还有雨后特有清新,阿恬伸手扶住了一颗参天之树方才站稳,而洛荔也停下了脚步,扭过身看着她。
“但剑,也是君子。”
“心怀鬼胎者不配提它,虚伪假善者不配挥它,嗜血残忍者不配用它。”
“以上若有半点迟疑便不要拔剑,那只会让你的剑蒙羞。”
洛荔的眼睛犹如破天之剑,直直的刺进了阿恬的灵魂。
“然而,归根结底,用剑的,还是人。”
“剑修的招式来自于本命剑,剑修的剑心来自于剑骨,而剑修的剑骨,却是来自于剑修自己。”
“若是离开了剑就手足无措,那跟被剑操控的傀儡有什么两样?若是一切全凭剑来操控,那到底是你挥剑还是它挥你?”
洛荔转过身,月白色的外袍在空中画了一个弧,她开始向着森林大步迈进。
“记住!你与它,既是半身也是敌人!”
“你要倾听它、理解它、探究它,一同追寻上苍降临于汝身的至理,同时也要压制它、降伏它、驱使它!让它知道谁才是主宰!”
这一次,洛荔没有等她,阿恬跑动了起来,顾不上鞋子上沾染的泥土,眼里只有视线中飘荡的月白色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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