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那个人已经被他解决掉了。
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方子初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她的声腔中仍带着恐惧。
对你做什么?肖凉忽然轻笑一声,你的命可是我捡的,死掉了就可惜了。他将短刀甩了一下,收鞘,向船头走去。方子初也只得跟上去。
甲板上躺着一具尸体,与之前那几人有所不同,他的胸腹处和腿部有三处横着的刀伤,可见是与肖凉经过了一番抗衡的。
肖凉看着尸体,问一旁的女孩:你知道他是谁派来的吗?
方子初愣愣地摇摇头。
你应该没听说过全知堂吧?肖凉道,见方子初仍然一脸茫然,继续说,它是一个雇凶杀人的组织,也走私军火和鸦片。这个人就是它派来的。
方子初看着这个尸体,讶然道:那他是冲着我来的?
肖凉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又救了我。方子初终于说出了一个反复盘旋在她心头的疑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肖凉道:救一个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方子初感觉自己的脑袋变得越来越浑浊,她理不清其中的关系,但她能感觉后,在这个男人的背后,藏着一些秘密。他并不是出于什么侠肝义胆救了他,这一切并不是一场巧合。
但现下咕噜噜她的肚子突然发出声响,是的,从昨日中午开始她就没有再进食。
这声音很明显,肖凉也听到了,他从船舱内拿出了一个油纸包着的烧鸡,这是陈焕生和他告别时送他的。
方子初接过他递来的食物,虽然饥饿,但仍保持着斯文的吃相。她边嚼着烧鸡边想道:既然这个人对她没有恶意,又很强,而且现如今自己的处境确实危险。待在他身边应该比较可靠。又想着,如果刚才的那具尸体真是被派来杀她的,那应该和杀死父母的是同一拨人。他们来找她,难道是认为图纸在她的身上?
想到图纸,又联想到昨天下午柳伯父一家的遭难和父亲的话,她冥冥之中怀疑着难道这些都是那个湖北省督军江如海做的吗?
这样思虑来去,烧鸡竟被吃去了半只。此时阴云密布的天空竟又打起了响雷,接着洒下淅淅沥沥的雨来,方子初把剩下半只鸡包好,放到了船舱内一个枕头旁,昨天半夜后她实在困得不行,便在这里睡下了。
肖凉倚着船舱破旧的矮木门,望着那渐密起来的雨幕,似乎是在享受雨水带来的凉爽。他们一个在门边,一个在角落,都不搭话。
在这凝固了的沉默中,方子初开始在心里默背起数学和物理公式,以缓解和这个男人共处同一空间的紧张与惧怕。
许久,一阵箫声依稀飘来,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悠长而空阔,在绵密而有节奏的雨声之中、在这条长江的两岸之间震荡而回响着。
方子初发现,不需要背那些公式,听到着箫声,她的心就变得很空,很静,好像这世上就剩下了她一个人一般,静静地伫立在原地,渺小而唯一。
肖凉也听到了这箫声,透过朦朦的雨幕,他的眼睛搜索这箫声的源头,最终定格在了那片青草萋萋的江洲之上。那里有两个模糊的身影,一个坐在椅子上,另一个人撑着伞站在身后。
箫声停了,雨也歇了。
方子初仍旧停留在那箫声的回音之中,久久不能自拔。那声音让她找回了内心的宁静,而现在命运颠簸如小舟的她,最缺的就是这份宁静,如果还能听到那箫声,该多好啊!那个吹箫的人,还会来吗?
她走出船舱,江面上起了薄雾,一艘帆船正在上面行驶着,遥遥看过去,那挂着的白帆上有个黄色的大字。她定睛一瞧,是个江字。
那是江家的船,顶着这个字出去,水匪都不敢靠近。肖凉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她身后,方子初被吓到了,她一跟这人离得近些,就感觉自己每根汗毛都在发抖。
肖凉敏锐地察觉出了她的害怕,向后退了两步。
你不用怕。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他这样说着。
方子初不解。
肖凉说:你以后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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