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凭觉得奇怪,自己被叫作小逆贼这还是头一次,不知这称呼从何而来。自从入门后这位同门大师兄不知何故一直对自己不善,平日里横挑鼻子竖挑眼,冯凭对他非常反感。听他这一喝问冯凭斜着眼睛撇着蒯大放冷冷地问:“你说谁呢?”蒯大放哼了一声叫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着大伙面敢说你来罗浮山是初次拜师,你先前就没拜过其他师父吗?”冯凭听此话不禁愣住一时语塞无法作答。
当日葛洪让葛道望叫来冯凭到后室见面,崔先生的确向他们隐瞒了冯凭曾向戴浩天学道的经历,主要是顾虑到戴浩天的身份。
戴浩天被同门追杀崔先生猜测他在修真界身份也许会有点儿尴尬,怕葛洪因此为难。便只说冯凭曾向避世山庄的多位门客学过一些粗浅的筑基道术。他哪里知道剑云阁早已昭告天下各宗道派戴浩天为剑云阁弑师叛教十恶不赦的逆徒,天下同道如发现此人必当竭力擒拿,如遇反抗则可毙之权作替剑云阁清理门户。
那天葛洪感念冯凭送信之恩一时疏忽也未多问,心想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师承上哪会有多深的渊源。冯凭当初听到过崔先生和戴浩天的一些私下交谈,知道戴浩天的一些事情。当初拜戴浩天为师后,戴浩天给他定的最紧要的2条规矩除了在地窟不得随意走动之外,就是不能向外界任何人透露自己是戴浩天的弟子。
蒯大放见冯凭不敢言语心中更有把握,理直气壮地对众弟子说道:“大家听着,我证据确凿别说我是欺负新来的。这小子隐瞒曾与他人拜师的事实混入我们罗浮山,分明是居心叵测!”
这时与冯凭私下关系不错的宋云飞小声说道:“大师兄,冯凭师弟是掌教师爷亲自授命师父开坛收的弟子,就算小师弟曾经拜过他人为师想必师爷和师父都知道,师兄不要小题大做,别把事情闹大了惹师父不高兴。”
蒯大放听宋云飞这么一说更来气了,心想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冯凭得到师爷的格外关照,命令师父单独开坛只为了招这两个小子入门,让这俩小子出尽了风头。想想就来气,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让我给抓住了把柄。幸亏山门巡检是我的人,那老头儿送的信最终落在我手上。如此大的秘密被我发现,不知报给师父会得到什么奖赏。想到这里心中不禁又转为得意,眼睛瞪着宋云飞阴阳怪气地说道:“小题大做?你知道他过去的师父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蒯大放从贴身的衣服内取出一个黄色信笺抬手在众人眼前展示了一圈,然后在冯凭眼前晃了几下问道:“小师弟,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冯凭摇摇头说道:“你的东西我怎么知道是什么。”
蒯大放也不理会冯凭奇怪的目光,慢条斯理地用手指捻开信笺取出信纸大声读道:“凭公子小主如见:自拜师盛筵一别月余,甚是思念。不知小主近况何如。近日得尊师戴公浩天君些许音信。。。。。”冯凭听他念到这里方才知道是崔先生写给自己的书信,不知为何落在这厮手里。气愤地对蒯大放嚷道:“你为何私拆他人信件?”跑过来伸手便要抢夺。
蒯大放站在床铺上挺直了身体将手臂高举,冯凭伸手无法够到。
蒯大放恶狠狠地对冯凭说道:“如果不私拆你的信件如何知道你不可告人的秘密!众位师弟,他早已拜过授业师,为何还要到我罗浮山拜师?是不是心存鬼胎?而且乖乖不得了,大伙听明白了没有?这小子的授业师父竟然是十恶不赦的道门叛逆戴浩天!”寝室内众师兄弟瞬间发出了一片惊愕的呼声。
冯凭没想到戴浩天的名字在他们当中会有如此大的反响。但从别人口中听到侮辱自己师父的话冯凭仍是难以抑制愤怒,指着蒯大放怒骂道:“你这臭小子有什么能耐敢骂我师父,把信还给我!”
蒯大放在床铺上跳着脚叫道:“看看看!众位师弟,都听到了吧!自己承认了!他自己都承认了!”
蒯大放转身从墙上挂着的剑鞘中拔出长剑,口中大喝道:“大家还不同仇敌忾把这个逆贼拿下!老贼戴浩天若反抗人人可倾力诛之,其弟子反抗等同此贼!大家休要手软速速将其就地击毙!”
屋中大多数弟子都纷纷取出兵刃跳下大铺将冯凭团团围在中间。蜷在床角的冯羕吓得泪珠儿在眼圈里直打转,泪水几乎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冯凭见寝室内众弟子已亮出兵刃马上就要向自己发难,暗叫道:我就知道今天是背运的一天,看来第六感一点也不差。他快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眼看形势紧急,危情一触即发。当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跑!在众人持兵刃就要围上来之际,冯凭身体一扭浑身使出吃奶的劲儿疾速踏出禹步避开众弟子向自己头上招呼过来的利刃向屋外发足狂奔。
冯凭的反应来的突然,众弟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大家密不透风的围堵瞬间被冯凭冲出了个口子。冯凭借机风驰电掣般冲向屋外。他知道此时就是以速度搏生死,毫不迟疑地发足狂奔不存一丝侥幸心理,知道此时要想活命只能靠自己。
蒯大放大声叫道:“莫管禹步,直接取这小贼性命!”众人向来已习惯听命于蒯大放,被他一提醒便不再被冯凭的脚下禹步步伐迷惑直接举兵刃向他要害部位招呼。冯凭此时已窜到外屋,寝室门在午间小憩时由内反锁。冯凭来不及顾及门栓,纵身一跃直接用身体撞碎房门摔了出去,随即一骨碌爬起身跑出了院子。
众弟子在蒯大放的带领下大呼小叫着发足狂追,毫不松懈。冯凭一边玩命飞跑一边心里大骂,这帮牛鼻子老道有病啊!被别人随便一忽悠就上套,我跟你们有什么仇啊?这么往死里整我!
他心中想着脚下却丝毫不敢松劲,顺着山间岔路向山顶无人处狂奔。
冯凭听到后面追赶的众人也跑上了岔路喊声不断,似乎人比原来还多了好多。他心中叫苦不迭,开始盘算如果被逮到不知师父会怎么发落。在山间慌不择路已经狂奔了半个多时辰,冯凭筋疲力尽几近虚脱,想干脆停下投降算了。见到当家道长好好解释就得了,本来又不是自己的错。罗浮山总不能不讲理吧。
人到了穷途末路时难免不由自主地找后路。但冯凭终究是经过二十多年的历练,绝不是一个不成熟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很快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消极的想法。他确认这个想妥协的借口会要了自己的命。
冯凭虽不知戴浩天所犯事的详情,但看众道士这形势猜也猜得出绝分无关痛痒的小事情。不是犯了滔天的大罪众人不会反响如此激烈。听刚才蒯大放的话,好像根本不用问青红皂白,直接击毙!自己如果停下束手就擒可能根本就没机会解释,直接就被这帮人处决了。再累也得搏一把,跑吧。跑死总比被人剁了强。
奔跑中冯凭觉得腿早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是机械地被求生的意念挪动着向山顶冲。他想如果到了山顶被后面穷追不舍的臭道士逼的无路可逃了,就从山崖上向下纵身一跳。爱谁谁了!自己也悲壮一把!不就是个死吗,哥们也玩个刺激的!心中又隐隐存着个侥幸心里,想到本来自己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时空隧道会不会有紧急回溯的办法。就像《盗梦空间》里演的那样,在梦中实在没辙时就跳楼,跳海,跳进火坑,拿锤子砸,往锥子上撞。反正往死里弄自己,只要一死就得救了,就解脱了。这时空隧道会不会也有这功能啊?如果有那可是救命了!
冯凭神思恍惚胡思乱想着,脚下可一点不敢怠慢。不知跑了多久,抬头在暮色中已能看到罗浮山的最高峰飞云顶就在不远的葱郁密林灌木之上,没有几步之遥了。
这时冯凭才稍稍停下来喘口气。侧耳一听好像身后没有了追杀声。他没有注意身后是何时没有了任何动静的。现在已近罗浮山顶,夜幕悄然降临。空山静谧,群峦寂然。密林在阵阵山风的吹拂下发出一阵一阵沙沙的声音。慢慢被夜色笼罩的整个山顶此时只有冯凭一人,一时间冯凭觉得有点安静得吓人。此时人静下来,冯凭才发现通体已被大汗浸透,此时被冬末春初的山风一吹,顿时感到浑身冰冷,不禁一连打了好几个寒战。
冯凭不敢再呆着不动,举步继续向飞云顶爬去。脚下早已没了山路,满山灌木荒草扎的冯凭感觉整个腰下面热辣辣的刺痛,双腿双脚一定早已被锯齿草和蒺藜之类的灌木杂草透过裤管划的血淋淋不堪目睹了。透过夜前最后一丝暮色,冯凭看到前面不远处立着的一块石碑,上面赫然刻着几个古篆大字:祖庭禁地:朱明洞,无符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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