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韩信整点人马完备,请汉王择日启行东征。众将士面面相觑道:“栈道尚不曾修完,元帅如何便要东征?却从哪条路出师?”各人不知来历,又不敢动问,密来奏汉王,汉王差人召入萧何问道:“韩元帅今早请朕车驾东征。樊先锋修补栈道未完,却从哪条路进兵?卿可往韩信处一问以解朕疑。”萧何当夜就到韩信宅。此时韩信正在灯下查点各路起兵文书,尚未寝歇,见萧何击门,韩信急整衣冠出迎,分宾主而坐。萧何近前附耳道:“今早元帅请汉王车驾东征,汉王疑大军不知从何路进发,差萧何前来请明,乞示方略。”韩信曰:“丞相昔日与子房相别烧绝栈道,定知此路,丞相又何下问?”萧何曰:“当时虽知有路,未闻其详。又见将军差樊哙修整栈道,以此致疑。”韩信曰:“此乃明修栈道,使章邯不为准备,我却从陈仓小路进发,不五日就到散关,丞相幸将此言回奏汉王,不必圣虑。”萧何闻言甚喜,急来奏知汉王。汉王此时亦未寝歇,听萧何所奏十分喜悦。
次日汉王传令三军启行,萧何率领所属百官送出汉中,各乡父老百姓望尘遮道。汉王以袍袖掩面而泣,君臣百姓恋恋不舍。萧何等送汉王过汉中辞回,带领百官父老安抚地方催趱粮饷。汉王车驾向东从容而行。
这天韩信到教军场点军,先召先锋樊哙到帐下曰:“将军授先锋之职,目今汉王车驾亲征,栈道被张良烧绝,三军如何可过?公可领一万人夫,重修残缺,再整险隘。绛侯周勃,棘蒲侯柴武一同监修,违期以军法处之,将军勿辞劳苦,当星夜前去修整。”樊哙曰:“元帅军令,怎敢不急去修整?但栈道甚险,烧绝去处连接三百余里,岂可一月便能修整?元帅如欲杀哙就明说,哙就元帅处请死,决不敢领此命也。”韩信曰:“临事不可避难,避难者不忠。将军素怀忠义,才干精敏,正当建此奇功,使三军得以便道东征也。”
樊哙只好率领一万人夫来修栈道,限期一个月内完工。只见山路崎岖接连云汉,又兼桥梁烧毁树木丛杂,三军无可立之地,人夫甚难动手。樊哙自思:“此是韩信不能伐楚,却将这个干系放在我身上,他却迟延日期不肯举兵,肯定是这个意思。”遂同周勃、柴武登孤云山上一望,只见一带栈路十分险峻,二人看罢栈道,彼此相顾道:“如此险峻,虽十万壮夫一年也修不完。”樊哙道:“他如今军令甚严,主上又甚宠爱,我等若以为难,便是抗违军令,须是依着他修理。可恨张子房烧之甚易,到如今修之甚难!”士卒在高崖处插木,巅峻处搭桥,筋疲力尽气乏神疲,切怨张良又惊畏韩信,士卒悲哀,多被跌伤磕损。
樊哙正愁闷间,只见大夫陆贾赍一块木牌飞檄而来,上写道:“即日起大兵东征,樊哙作速督催人夫,依期修完栈道;如过限不完,定依军法从事。”樊哙看罢叫苦不迭,便说:“栈道工程浩大,如何修得?敢劳大夫与我方便一言。”陆贾见无人在侧,附耳与樊哙道:“元帅密有吩咐,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樊哙听了这话甚喜,到外边便扬言道:“这等工程如何一月修完?便是一年也修不成!”千埋怨,万埋怨,陆贾却当众又吩咐道:“先锋不可违限,元帅军法甚严,须当遵守,莫误莫误!”
樊哙请周勃、柴武到帐议事,然后附耳低言细语,二将听令连夜出寨,爬山度岭越栈道而去。
却说韩信催动人马,将到太白岭时吩咐卢绾说:“我昔日过太白岭下遇一壮士,姓辛名奇,其人最有义气,留我过一宿,拜为兄弟。其家卖酒为生,汝可到彼访问得实,我要亲往一拜,以报昔年相遇之爱。”卢绾领命前去访问,不一时回报:“山坡边有一壮士,逐一大虫绕山而来,众军士将他们一起围住,所以不能通行。”韩信策马近前,看那壮士头戴虎皮磕脑,身穿黑豹皮裙,手执三股钢叉,那虎见壮士赶来,又见三军围绕,便望壮士一扑,壮士就势一叉,正中大虫项下,大虫不能动身。众军士一齐近前乱枪戮死。韩信看那壮士时,正是太白岭下故人辛奇。辛奇一见韩信,急来拜伏在地。韩信急忙下马扶起。辛奇便道:“小弟闻元帅修栈道,只道人马从栈道出,不想元帅兴兵到此,大慰所望。”韩信曰:“自别贤弟日久,因国事忙,未得具书奉问。今日到太白岭,不想得遇贤弟,十分大幸!”即差后军牵马来,一同辛奇上马,又问:“贤弟移居何处?就同拜见老母。”辛奇曰:“转过山嘴高崖处便是寒居。。”韩信遂同十数亲随同到辛奇家。辛奇请老母并妻子出来相见,韩信具黄金百两奉老母,奇不敢受,韩信曰:“此皆汉王所赐,奉贤弟为养母之资,贤弟可随我建立功名,以图显亲扬名,岂不美哉!”辛奇拜谢收领。韩信曰:“汝母即我母也,贤弟远去,岂可使老母独居山僻?”吩咐两亲随送辛奇老母与妻子到汉中居住。辛奇拜辞老母,吩咐妻子用心侍奉,随同韩信起行。
韩信将过寒溪,仍然徐徐启行。到三岔路,却令人找寻斩樵夫之处。军士报说路傍山凹之下覆土一堆,想埋樵夫处也。韩信令乡人破木为棺,更换衣衾,改葬樵夫于三岔松林内,用石砌成坟墓,立一石碣,上镌刻“大汉元年乙未秋八月七日,破楚大元帅韩信为义士樵夫立位。”传令有司办祭,韩信亲率诸将祭于坟所,行三奠礼。
不说韩信人马前进,且说大散关守关者乃副将章平,知汉王差樊哙修栈道,兴兵东证,又兼日前范亚父累次有檄,着章平用心守把散关,但有消息不可轻动,顾先传报三秦早作预备。今闻樊哙修栈道,又闻拜韩信为将,急差人申报雍王。章邯闻报大喜,语左右道:“韩信在楚一筹不展,弃楚归汉不过备数,汉王无知拜为大将。况韩信素无重望,一旦为将,人心决然不服,三军何以调遣?将士何以用命?就如栈道数百里烧绝,一时如何修完?此等行兵不过迁延岁月,徒为口悦耳!”左右曰:“范亚父屡次有檄文来,着大王严加防备,正恐汉兵入寇。今章平来报想是紧急,大王须当预备人马,再遣一大将协同章平守把,庶不失事。”章邯曰:“栈道工程甚大,人马急难登涉,待果入寇再有传报,那时动兵不迟。此信不过遥度,恐非事实。”遂收下来文打发差人,且曰:“待得实再来报知。”章邯坦然如旧不作准备。差人回报章平,备说雍王不肯听信,待有的实再去通报。章平因此也不作预备。
只见关下守关军士忽然报说:“今有汉家修栈道人夫一百名,因受苦不过逃来投降。”章平大喜曰:“我正要问他来历,快着他上关来!”不多时,守关军卒带领一百人夫上门来投降。章平曰:“尔等何处人?为何逃来,恐是诈降。自来讨死耳!”众人哭道:“我等是普安郡民丁,汉王借来修栈道。终日又无供给。樊哙又是个急躁的人,被他日逐催逼做工。栈道又险峻,限一个月完工,就是一二年也修不完!汉王却拜韩信为将,空说兴兵,不见动静,料不能成事!众军士不服,近日逃了许多,我众人都是民夫,中间这两个为头的总甲,都是好武艺,愿投将军麾下,带挈我等吃顿饱饭,岂有别心?”章平便叫为头的两个人来问道:“汝二人叫甚名字?”两个向前禀复道:“我二人原是普安郡猎户出身,一名周勃、一名柴武。因汉王借民夫,本郡无人押解,便着我两作总甲管领众人。不想这栈道工程浩大,又无口粮,终日痛打不过,又不敢回普安郡去,因此带众人逃来将军麾下,情愿守更看铺,讨些口粮以延生命,待太平时回家。”说罢泪如雨下。章平见他说得可怜,遂留二人帐下听用。二人凡事谨慎小心,又与上下人和睦,关上的人无不敬他,以此寸步不离章平。旬日之间,章平拜他二人为大旗牌官,凡关上大小事情都与二人计议,二人一一应答不差。
不料这天有巡卒来报:“汉兵遍地而来,先锋樊哙今领五万人马杀到关前。”章平大惊曰:“栈道未完,人马从何处过来?”言未了,又有人来报:“樊哙到关下攻打甚急。”章平一边差人飞报章邯,一边领三千人马来与樊哙对敌。樊哙曰:“章邯诱秦卒二十万投降,被项羽坑之,自己却受王爵苟安富贵。今日天兵到来,还不早早开关受死!”章平曰:“汉王受霸王封爵,不安分受职,却妄动余孽,徒速死耳!”樊哙大怒,举戟直取章平,章平挺枪来迎,二将交战有二十回,章平抵敌不过败走。辛奇催动后军一齐掩杀,章平匹马逃走上关去。樊哙、辛奇收兵回营,章平将关紧闭。
人报元帅到来,樊哙、辛奇离营远接。韩信策马近前大呼道:“守关主将上来答话!”章平、周勃、柴武都到关上,韩信耀武扬威举鞭言道:“霸王无道背约自立,放弑义帝天下切齿。今汉王亲统大兵,汝当束手归降,敢说一言不降,教汝立见流血!”章平便道:“我乃雍王贵族,岂肯降你胯下匹夫!”一言未罢,只见周勃、柴武走上前来,将章平劈头揪住即时绑缚,又对关上军士说:“汉王有德天下归心,汝等急来投降免致诛戮,敢道一个不字,汝等皆是死数。”众军士见章平被捉,又见关下汉兵大举,于是全部拜伏在地曰:“吾等情愿归降。”周勃、柴武立即开关请韩信上来。这个便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韩信到关上安抚降卒,却将章平拿到帐下说道:“汝乃章邯族姓,抗拒天兵本当斩首。且先割你一耳去报章邯”。说完便叫军士将章平右耳割下。
韩信接着传令夏侯婴作先锋,辛奇为副先锋,二人领兵望废丘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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