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的这番表态,把宋宝来搞得不好意思起来,他一个劲儿的说:“咱俩是兄弟,我做啥都是应该的,你别整的见外了。”
眼看着已走了半天,据说是快到地方了,李平的心开始变的沉重起来。他不停的摆弄着放在身边的一坛酒,并渐渐安静了下来。宋宝来也知趣的不再说别的,而是讲起了选坟和下葬的事儿,并说给弟兄们抚恤的事,他得到马永的通报后已做了安排,钱粮很快就可以准备好。
不久,他们就到了安葬战死弟兄们的地方。
胡忠山选的地方挺好的,在一处小山腰上,视野开阔,林荫环绕,19座土坟错落有致的聚在一处。
李平不让众人搀扶和帮手,亲自在每一个坟前都扫了扫,然后才和宋宝来、胡忠山、马永以及同来的护卫官兵一起把供品摆好,把酒倒上。
上了香,敬了酒后,李平看着那些木牌心情非常不好。
他很清楚只要仗还在打,以后埋葬战友的事就少不了。虽然在以前那个时空,他曾很多次参加过别人甚至是熟识人的葬礼,但这里却是他生命中第一次实战中失去的兄弟,感触还是很不一样的。
那个叫程飞的小伙子,本是队列会操拿第一的队长,也是他树立的第一个典型,此次一直忠心的跟随他冲杀。那可真是好小伙子,有韧劲儿,有拼劲儿,还善于学习,很有培养前途,他本来打算日后通过不断重用他,激起示范引领作用。
但世事无常,现在却被埋在了这里,生活却总是充满着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数。
还有张勇,他的亲兵,平时比较溜须拍马一些。虽然李平从不要求别人都是完人,对人各有特点也早适应了,但也确实不太喜欢他。
上次,只因看这张勇脑子快、机灵、会来事儿,才带他去参加护卫任务,还想着他能不能在和那些友军的接触中发挥点作用,却没想到他会如此的忠勇和护主。
哎!
李平叹了口气。
整个上坟的过程中,马永除了敬酒和上香,更多的时候都一直静静的站在一旁,毕竟几日前他已祭拜过。今天他一直在观察着他年轻的长官。
那是一个目光深邃、又黑又壮、高大挺拔的人,他的脸是如此的成熟,完全不见一丝稚气。如果不是知道,只从面像上很难看出他只有十九岁,而更像是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
和李平关系非常好的宋长官、赵参将、史把总等人也都面像非常成熟,但马永却清晰的记得当初刚遇见他们时,他们的神色与同龄人并无太多的差别。怎么这才几个月时间,人的面相竟会变化的如此之快!难道地位和经历真能快速改变一个人的相貌?
马永并不了解面由心生,更不可能想像到李平他们那离奇的经历,也自然不会知道他曾见到过的略显稚嫩的面容,只是因为李平他们初到这个时空时,内心对相貌的影响还没显示出来。
马永现在能强烈感受到的就是,李平他们都有着与其年龄不相匹配的成熟与老练。虽然李平从来没有和马永他们谈过他的出身,但马永却感觉李平曾经应是个大富大贵之人,应该出自地位较高的官宦家族。
因为李平在不经意中流露出的那种对钱财不敏感、对富丽堂皇的见怪不怪、对风花雪的淡定自如、对精美饮食的泰然处之、对干净整洁的吹毛求疵等等,都决不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或者说是社会的中下层所能轻易具备的。
关于这一点,马永和胡忠山的看法非常的一致,当然他们都不会对外乱说,也不敢乱说。而李平知识的浩瀚和见识之广则更让马永震惊。
但也奇怪的是,李平精通的似乎都是杂学,于经史子集、官府常识等却非常不熟,字也写得很一般,好像完全不曾有走科举之道的想法一般,就像是一个没出过门、只在家中胡闹的公子。
但李平做起事来的老练又远远不像一个只会胡闹的公子哥做派,反像是一个积年老吏。那不怒自威的神态也觉不是想装就能装出来的,更像一个久居官场的官员。在他的手下,马永可以感到明显的压迫感,决不敢因自己年长而轻视李平。
李平要来上坟,并不是特别出乎马永的意料,意外的只是他在身体还如此虚弱的情况下就坚持要来。
整个扫墓的过程中,李平都没有嚎啕大哭,相反他更多的是沉默,偶而会对着坟地说上一些话。他的眼睛只是湿润和微红,肢体语言也决不夸张,动作又轻又慢,自然随意。
正是这样的李平,反让马永感受到了真诚,那决不是做作。没有哭天抢地,但却更多了肃然和沉重,马永非常相信他的长官此时是真挚的,这是一个真正重感情的人。
也许受到了感染,在回去的路上,宋宝来有些严肃的告诉李平,他昏迷的这些天,部队的情况并不太好。他能明显感到人心的不稳,训练虽然还在搞,但更多的只是在应付。对这种情况,他没有去干涉,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着手。
李平笑了笑,他告诉宋宝来不用介意,这很正常。
看宋宝来并不明白,李平很平静的解释说:他如果活的好好的,这帮部下们自然不用愁什么,至少当下的日子会越过越好。可如果他死了,这帮部下们以前的付出就等于全都打了水漂,只能也必须另投新主。未来别说好坏了,连福祸都说不准。这几日,他们不稳当是正常,要是稳稳当当那才是见了鬼。因为这是正常的人性,指望别人愚忠是不现实的。
宋宝来听后恍然大悟,摇了半天的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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