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侯准在他耳边低声道。
“你没有对不起我,不用道歉。“文清竹抬起手在他后背拍了拍,表示安抚。
侯准闭上眼睛,鼻尖终于又萦绕着那人发丝的香味,只觉得心是那样的安定。他的眼睛还是酸,止不住的泪。
两个人分别太久了,曾经觉得满肚子都是话,想对对方诉说,真正见到了却发现社么都说不出来,只想这样贴着,静静听着对方的心跳声、呼吸声。
“我好想你。“侯准轻声说。
文清竹抬起头,看见侯准脸上挂着些泪,自己估计也没好到哪里去。
“哥哥低头。”他说。
侯准听话的低头凑过来,文清竹一下便吻上他的唇。这个吻温柔而缱绻,细细地向对方表达着思念与爱意。
第32章
夜晚,仲夏的晚风从窗户吹进来,轻轻掀起纱帘。
文清竹坐在侯准腿上,被他抱坐在床边,侯准轻轻解开了他的扣子,褪下长衫。
侯准瞧着爱人曾经光滑的后背,现在那里却留下许多淡淡的疤来,一道一道,像是被抽打的,胳膊上的枪伤更是狰狞,在那完美无瑕的身体上尤其扎眼。
他低下头,每一道伤疤都细细吻着,热热的呼吸打在文清竹身上,让他有些晕乎乎的。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每一件。”侯准吻上他背后的胎记,在他身后轻声说。
文清竹叹了口气,他从不娇气,这一年间无论时谁问起,他也总是轻描淡写的说说,他本不想让侯准听了难过,但不知怎得,他的先生一开口,就逼得他满腹委屈,好像什么疼的难熬的,都把这憋在心里的苦水倒出去才好。
他吸了吸鼻子,从头絮絮叨叨地说:“那天老刘带我走,我特别害怕,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情急之下看见下面是缓坡便跳了,想着万一能活就能跑,谁知道下面是个死人堆……”
越说便越害怕,好像又回到那个冰凉的雪夜,侯准察觉到他的情绪,搂紧了他的腰,轻轻安抚着。
“我灵机一动趴在地上装死,没想到老刘隔着那么远拿枪试探,一个枪子打中我的胳膊……”文清竹在侯准怀里蹭了蹭,再开口语气中带着些委屈和害怕,“哥哥,枪子儿打进肉里真的好疼啊,疼的我差点叫出声,只能紧紧咬着牙,一动也不敢动,老刘走了以后,我一个人在死人堆里翻找,那些尸体都烂了,肢体内脏血肉模糊,流了满地都是…”
侯准心疼地搂紧他,轻轻颤抖。
文清竹像是要把着一年的委屈都倾诉给爱人,抹了抹脸,接着道:“终于找到一个身量跟我差不多的,我只剩下一只胳膊,跟他换了衣服,原想回去找你,却在路上被人当作细作抓了去,他们怕我死了问不出话,先找人给我治伤,军营里没有麻药,伤口里的枪子儿是生生挖出来的,我痛晕过去好几次,都被凉水泼醒了。”
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文清竹都觉得伤口隐隐作痛,麻药贵重,军营里才不会给一个老路不明的犯人用,那军医只用匕首烧了火,就那么贴着皮肉把子弹挖了出来。
文清竹痛的满头大汗,晕过去几次,却愣是一声都没喊。
侯准像是崩溃一般,剧烈地都起来,文清竹知道他哭了,后背蹭上他的眼泪。
他转过身,捧住侯准的脸,轻轻替他吻干泪水,笑着说:“我原是想让哥哥疼疼我,却没想到让你这么难过,我不说了好不好。“
侯准摇摇头,贴着他的脸,低声道:“说吧,都说给我听,让我疼才好。“
文清竹笑了笑,又继续道:“后来我被关进监狱,每日每夜的替他们干活,拎着一人高的铁锹活一天的泥子,晚上回去以后整条胳膊都是肿的,连翻身都费劲,我藏了名字,认了文记的前老板做父亲,跟他学了现在的这些本事,军营里的那些大兵不把我们当人,随便欺负,狗一样的对待,有一天廖哥把我叫去,说是看上我了,伸手就是打,还要脱我裤子。“
侯准抱他的手更紧,眼神暗了暗,都是恨意。他猜到闻尔过的不好,却没想到竟是这样凄惨的处境。
“我一着急,只能说自己有性病,这才逃了一截,“文清竹笑笑,”从前得说闻尔不举才能离婚,变了文清竹以后又得说自己有病才能逃,我这经历还真有趣。“
侯准吻着他的侧脸,仍是那句话,“对不起…对不起…”
“哥哥没错,不用替别人道歉,只管疼我便是了。”文清竹接着说道:“后来我们从狱里搬了出去,境遇倒是稍微好了些,只是父亲病的起不来床,厨房里的事便只剩下我一个人做,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给他们准备早点,早上刚做完马上又要准备中午的菜,还没休息一会儿又得开始做晚饭,一天总也闲不下来,那灶台下的柴火能把脸都熏黑了。”
“后来就四处传要打仗了,每天都人心惶惶的,晚上也睡不安稳,生怕一个炸1弹下来还没来得及见你就死在梦里,打仗前一晚,父亲病死了,我去做饭,回来时候身体都僵了,我听见外面都是枪声,有一阵子弹打在外面的墙皮上,险些把屋顶震坏,我怕了一晚上,止不住的抖,生怕不知道哪边的人找到这间屋子,再把我抓了去……”
侯准几乎无法想象,那该是怎样的恐惧,黑夜中只能听见无尽的枪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性命就会被夺走,那时候的文清竹没人可以依靠,身边只有一具老人僵直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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