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枝嫌这话扫兴,“嗯”了声。
狼奴拨弄着她的发:“奴舍不得殿下。但对于殿下而言,奴早三个月走还是晚三个月走,没有分别,对吗?”
“……殿下从前说,要是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孩子,你会嫁给我的,殿下那时没有骗我吧。可如果那样,我们就不是我们了。”
狼奴侧卧于她身侧,于时明时暗的烟火中凝望着她的眉眼。
殿下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继续轻轻地说:“奴从小就爱殿下,殿下给奴喝水,把奴带回家,教奴吃饭,给奴穿衣服……后来送奴拜师,让奴和别人交朋友,再后来鼓励奴也去建功立业,奴知道,殿下也爱奴。奴不知道自己是谁,没有名字,没有爹娘,奴的一切都是殿下给的。尽管他们说,狼奴不算名字,只是个很潦草很潦草的称呼,可是听到殿下这样唤奴,奴还是好开心。”
殿下依然睡得很熟。
“奴是很没用的小狼……很努力也还是没用。辛鞍骂我是傻狗,我其实有点难过。我好不明白你们人,为什么爱要那么麻烦,为什么你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能爱我,还要嫁给手上长黑点的人……殿下,殿下,殿下……”
“为了和殿下长久地在一起,奴要离开殿下了。会犯错,会惹殿下生气,我原以为我可以很乖,乖到你让我走,我就走,你让我放弃,我就放弃,可我是狼,我有奴不该有的贪心了,我不要把你让给别人。我其实……好想把你带到我的大宅子里,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在院子里打一口井,支起晾衣架子,上面只晒我们两个人的衣服。我做饭很好吃,殿下帮我摆碗筷,我买菜、炒菜、做饭,给殿下剥虾、剃鱼刺。奴会做很多东西、很多事,能赚特别特别多的钱,可以把殿下养成最快乐的女孩子。殿下想去哪里玩,奴都陪着你,想做任何事,奴都支持你。”
“奴,奴不能这么做,如果有一天不得不这么做了,殿下不要太讨厌奴,奴没有办法了……奴好想有个家啊,但不要空荡荡的,一个人在宅子里住,好黑,好冷,好难过。家里要有殿下,要有殿下给奴点的灯。小狼好爱殿下,殿下,殿下,小狼没有骗你。”
烟火稍歇,天际将要泛白,狼奴喃喃着:“殿下要是愿意说一句爱奴就好了,奴很想听,殿下总不愿意……哄奴时不愿,求饶时也不愿……”
“奴要走了,好舍不得殿下啊。”他亲亲她的脸,“奴不敢在殿下醒的时候说这些,我知道你并不会为我难过……也好,你难过,我也还是难过。等一等奴,好吗?奴一定会在六月前回来,把天底下的坏人都抓起来,让很多人敬佩奴,包括陛下,他要敬我至少七分,心甘情愿地把你嫁给我。”
……
一觉睡到天明,因为是在宫里过正旦节,如无意外楚言枝得去各处请安走动,不等楚言枝摇铃,红裳便叩响了门,催她起身。
楚言枝还没睡够,懒懒地坐起,让她们进来服侍洗漱了。
她望望窗外,今天是个大晴天,阳光很足,照在屋檐上,雪水滴答滴答往下落。昨晚睡得那么晚,身子却不觉得难受,还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与舒畅。她好像做了个挺长的梦,但不记得内容了。
洗漱起身去正殿和娘亲吃过早膳后,楚言枝跟娘亲一起去给皇奶奶请安,如净嬷嬷夸她气色好,皇奶奶也点头。
自从与狼奴有了片刻欢愉,她常听到这样的夸赞,一开始还心虚愧疚,如今已经坦然了,视线自然而然往身旁扫,却发现狼奴不在。
想必是收拾那些脏东西去了。
见过皇奶奶,见过父皇后,楚言枝回到长春宫,准备明天回去了。姚念毕竟是她从宫外带进来的人,滞留太久不好。
午膳有鱼有虾,绣杏替她剥的,说狼奴今天不知道又去哪里躲懒了。
楚言枝也有点不高兴,他估计是回定国公府了吧,回了不说一声,是要年嬷嬷担心吗?
她着人备年礼给定国公府送了一份,逢年过节的,那是他师父家,不能轻怠了。
钱公公在下午的时候过来看她了,他身边跟着的太监比以往少了几个。楚言枝给他泡茶、给他吃糖吃点心,钱公公推辞一二才坐下,望着她看了很久。
楚言枝发现她这次回宫后,几乎每个长辈都会用这样的目光凝视她,好像在看远处的一只鸟,或是茫茫花丛里唯一的那只蝴蝶。
钱公公没有坐太久,喝完一盏茶就回去了。
在长春宫又睡一觉,楚言枝回了公主府。
狼奴没有回来。
绣杏说他的俸禄太好拿了,红裳仍说他不在最好。楚言枝则想,她最近太依着他了,以至于他出去了不跟她说,也不急着回来。
她每天能做很多事,和红裳绣杏打络子、和三姐姐下棋、和辛鞣聊养生、和姚令姚念赏梅花……没有他在身边,顶多会觉得身体的欲望无处释放,有那么一点点无聊而已。他该不会以为他能忘了回来,她就会一直惦记着他吧?以前或许是的,但如今她早看开了,他俩以后需要分别的日子是好多好多年,惦记什么惦记。
等他回来了,得扣他的俸禄,不然绣杏那丫头心里更加不平衡了。
这样的日子过到初五,他仍没有回来,楚言枝开始细细思索除夕那晚发生的事。
……他不是很尽兴吗?在榻上不够,又把她抱起来撑着床柱,还要她跪到毯子上去,她图尽兴都依了他的,最后靠着他胸膛睡着的,睡之前他把玩着她的头发,亲她的脸,絮絮叨叨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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