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岑双并没有过多解释,将问题丢给红蕖君自己考虑后,他便与清音一道离开了。至于红蕖君是否信他所言,岑双并不关心,因为他可以肯定,即使对方不信这世上有重返过去的法子,仍笃定岑双就是灭人全城的恶棍,也一定会来找岑双。
就凭千年之后他仍如此痛恨岑双,就凭他如今所取的名号所建造的城池,即使他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抓住任何能接近岑双的机会报复岑双,也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丝能再度看见真正的水芸城的机会。
就像之前岑双明知阳谋也会赴宴,这个消息对红蕖君而言,哪怕是一场骗局,他也会入局。
果不其然,一日不到的时间,不用岑双去请,人便登门拜访了。
只不过,岑双料到了红蕖君会来找他,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呼朋唤友过来的。
彼时他与清音刚参悟出神器相合的法门,模糊明白了所谓的“回溯时光”并不能真正将人带回过往,而是与天帝所说的三件神器相合能“看见”未来是一个道理,都只是“推演”的一种。
但因为过往是已发生之事,神器的推演能力便能得到极大程度的发挥,只需要一个诱因,就能推演出一段完整的过去,在那个“过去”,哪怕是推演之人从未去过的地方,从未见过的人,都能被还原出来,所以从某方面来说,“回到过去”这个说法也不能完全算错,但“回去”之人想要改变真正的过往,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将我与水芸城的因果借给合二为一的神器,便可短暂还原出那一段过往,届时你我元神出窍进入神器之中,就能以看客的身份,‘重回’千年前的水芸城,只不过……”
察觉到岑双的目光,正合着折扇挑弄一片绿叶的第一妖王回过头,朝岑双杨眉一笑,另一只手抬起来摆了两下,大约是让他们继续商谈别管自己的意思,端的是一派自在安然之态。
岑双回了他一个笑容,很是客气地继续道:“只不过,神器只是短暂相合,时间一到,便会自动分离,里面的元神也会随着神器分离而返回现世,除此限制之外,由因果推演出的过往还存在着些许变数,若是进入其中的元神数量过多,致使因果混乱,可能会出现一些偏差。”
“什么意思,”红蕖君道,“你是想说重柳不能随我们一道回去,还是指神器推演出来的画面会与真正的过往不符?……呵,别装了,你不就是想说,就算我们在过往看到你杀了人,那也是因为进去的人多,干扰了神器推演,其实人不是你杀的,对吧?”
岑双恍然大悟,合掌道:“原来还有这种说法,我怎么没想到?红蕖君,难不成你真是个天才!”
红蕖君:“……”
见他一副不想再和自己说话的样子,岑双勾了勾唇,正色道:“人数对推演的干扰固然有,但并不严重,且影响到的也不是过往的真实性,而是一些时间地点上的偏差。
“比如说,原本我是要回到水芸城破那一日的,但加上红蕖君与重柳兄后,也许我们之后会进入
千年前某个与重柳兄有关的地方,也有可能回到红蕖君当年所见到的,水芸城已然破败的时间——若二位不介意这个,倒也未必不能一起同行。”
“竟会有这般偏差?”重柳摇着扇子走过来,笑呵呵道,“不过,千年之前我还不曾诞生,若有机会能瞧见无源之泽的原始面貌,想来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岑双道:“重柳兄是确定要去了?”
重柳幽幽一叹,对岑双道:“昨晚泽芝与我说起此事时,我也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为此还特意去天上各宫打探了一番消息,得知尊主所言不假,这不马不停蹄赶来见尊主了,只是,我虽相信尊主在水芸城一事中或有苦衷……”
“他能有什么苦衷?我看他就是想用这个名头将我们一网打尽!”红蕖君在他身侧凉凉道。
重柳讪笑两声,抬手一展折扇挡住红蕖君的视线,冲岑双眨了下左眼,似是无奈道:“您看,泽芝与您这仇怨,估摸着一时不会儿是解不开了,不才嘛,略通一些元神上的法门,是以有不才陪同,不管是泽芝还是不才,都能宽心许多。”
红蕖君这次倒没有反驳,反而直直看入岑双眼底,大有“你不同意就是心虚”“你同意了也不意味着你会安什么好心,但我们这边人多你休想耍花招”的意思。
原本岑双还不觉得有什么,被他这么一看,总觉得自己如果不搞点事情出来,会很不符合他的身份,也会辜负对方的期待,于是已经到嘴边的应答,出口时便成了:“重柳兄与红蕖君是宽心了,可本座却觉得十分忧心,二位一唱一和互相照应,本座岂不形单影只了?不若还是红蕖君一人随本座过去好了,如此也算公正。”
红蕖君张口欲言,被重柳抬手拦了下来。
“先前红蕖井中多有得罪,尊主不信我们在得知真相之前绝不会再加害您,我十分理解,眼下情况,若我不一同进去,泽芝心中不安,若我与你们同行,尊主又觉得不妥,但此事症结并不在我身上,所以解决的办法嘛……”
顿了顿,重柳看了眼站在岑双身后,一脸空白貌似走神的白发仙官,似是提醒道:“尊主再将这位仙官大人一并引入神器中,不就刚好合适——我与泽芝两人,尊主与仙官两人,十分公平。”
“可。”
“不行!”
岑双的眼皮轻微跳动了下。
他假装没有听到清音那个应得很是及时的“可”字,扭头对重柳道:“人数太多,神器会受到干扰。”
重柳以扇击掌,面露困惑,道:“可尊主方才不是说,这样的干扰并不严重,偏差也不会太大?”
岑双假笑道:“我说错了。”
“岑双。”
岑双眼皮又跳了一下。他不着痕迹地朝红蕖君那边迈了一步,谨慎开口:“但没有完全错。”
“岑双,”清音又唤了他一声,静静发问,“你不想我去?”
岑双按了下面具,好像这样就能透过面具按住跳个不停的眼皮一样。他深吸了口气,觉得自
己已经挑了个最好的解释,便迅速回过身,解释道:“怎么会,以清音与我的交情,我怎会罔顾清音的意愿,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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