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赵荞就并无超出医患或寻常朋友边际的言行,临走将药方交给贺渊,也是隐晦表明&ldo;自己不会做出私下接近赵荞&rdo;的善意。
都是聪明人,贺渊了悟了他这层意思,自也不会将事情翻到台面来无谓旁生枝节。
贺渊吩咐中庆让人将那方子送去信王府,他自己则亲往毓信斋东家主人季琢玉家中。
当年贺渊救过季琢玉的小女儿,季家对他自然感恩戴德。这几年逢年过节给贺渊送贺礼,他却总是等价还回,季家也愁不知如何报答。
面对贺渊的突然造访,季家上下激动万分,季琢玉的妻子忙忙慌慌就要亲自去张罗款待。
贺渊连忙制止,不太自在地说明了来意。
季琢玉一听只是订几套衣衫的事,虽要得急些却也不是做不出,自是一口应下,当即命人去毓信斋铺面上将裁缝大师傅请了来,打算去信王府为赵荞量身。
贺渊却对裁缝大师傅道:&ldo;不必特地过信王府去。&rdo;然后就单独与裁缝大师傅说好了相关尺寸。
季琢玉晕乎乎没反应过来:&ldo;还是上门量一量更准确吧?否则若不合身,那岂不是有负赵二姑娘对毓信斋的厚爱?&rdo;
&ldo;放心,准确的,&rdo;贺渊道,&ldo;新衫裁好后,烦请送到我那里。多谢了。&rdo;
季琢玉点点头,恍然大悟:&ldo;原来贺大人已事先已命人替赵二姑娘量过尺寸了。&rdo;
贺渊握拳抵唇干咳两声,垂眸含糊道:&ldo;唔。&rdo;没量过,但是抱过。
六月十八那日到毓信斋订新衫未果,怏怏不乐的赵荞消停了两日,在府中喝着韩灵托贺渊派人送来的那帖养神固元药,老老实实将养精神。
六月廿日,她整个人总算重新生龙活虎起来,清早先去柳条巷过问了自己名下产业的各项事务,接着便去了成王府。
赵荞与成王赵昂疏远的这些年里,登成王府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且通常都是年节之类,跟随父母或兄嫂前来罢了。
这会儿她突然独自前来,成王府门房上的侍者们都愣了片刻。
其中一名侍者去后花园通禀了再转来,笑着将赵荞往里迎:&ldo;前些日子殿下与二姑娘一道在南郊时受了点小伤,不方便亲自出来迎,吩咐请二姑娘直接往后山水帘榭一叙。&rdo;
这话说得,不知情的人多半会以为成王殿下在南郊受了什么致命重伤。
赵荞一路忍笑,默不作声地随侍者来到成王府后山的水帘榭。
这水帘榭建在后山背阴的瀑布水潭处,水车与成套引水物事源源不绝将谭中水引至水榭的飞檐斜顶,沁凉潭水便从斜斜的屋顶上倾斜而下落回谭中,形成一幕水帘。
炎热盛夏,活水成帘而下,在谭中激起水花,有沾着沁凉湿意的风猎猎扬起衣襟。
对外宣称&ldo;在家养伤&rdo;的成王赵昂正慵懒歪在水帘榭内的地席上,吃着冰酪看闲书。
抬眼见赵荞到了,他放下手中书册坐正,抬手请赵荞隔桌入座。
面前的矮脚八仙桌上已提前摆好了为赵荞准备的一盏浆果冰酪。赵昂一面说着话,顺手将那盏冰酪推到她面前示意她不必拘束。
酸甜交驳的浓郁浆果汁淋在一块块拇指大的冰酪上,可口又消暑,在这样的天气里最是恰如其分。
&ldo;多谢成王兄。&rdo;跽身而坐的赵荞也不与他客气,从托盘中拿起小银勺,舀了一勺冰酪含进口中。
&ldo;看来那韩灵的医术着实可靠。瞧着你今日可比从南郊回来那时清醒了。&rdo;赵昂不咸不淡道。
他颊边伤处贴着一方纱布,显是敷着药的。这般模样再配上他故作镇定的兄长架势,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加之又回想起六月十一那日在南郊,赵昂为了躲对面树上射来的那支冷箭,倒地时竟磕到头晕了过去,赵荞咬住银勺闷闷笑出声。
&ldo;成王兄,我记得你脸上那道伤不深的,怎么还敷着药?&rdo;
她记得当时赵昂面上的伤口并不深,与贺渊肩头那道险些见骨的刀伤比起来差远了。
&ldo;这一转眼都快过去十日,贺渊都已开始带伤忙公务了,成王兄居然还敷着伤药躲在府中不见人,真是娇气得不像话。&rdo;
&ldo;你才不像话!两手空空来探望伤患就算了,还好意思嘲笑?&rdo;恼羞成怒的赵昂随手从果盘抓了一粒海棠果,作势要丢过去砸她。
他面颊上那道伤早就收口了,只是他的妻子担心会留下疤痕当真要破相,就让他老实继续敷着祛疤的&ldo;玉面回春膏&rdo;。
赵荞笑得更大声了:&ldo;你我怎么也是自家兄妹,不用虚礼客套吧?你就那么一道浅浅划伤,不值当我郑重其事带着礼物来探望的。&rdo;
赵昂将果子丢回盘中,没好气地笑瞪她一眼:&ldo;既你也认是自家兄妹,那你唤什么&lso;成王兄&rso;?&rdo;
十一那日在南郊,他倒地时磕着头晕了许久,迷迷糊糊醒转时隐约听到她似乎唤过&ldo;五哥哥&rdo;的。
赵荞清了清嗓子,讪讪笑着垂下脸,专心又吃了一口冰酪,片刻后才道:&ldo;我这么大个人了,再像小时那样唤&lso;五哥哥&rso;也不合适。&rdo;
堂兄妹两个如今都是大人了,总不好再像小时那般亲亲热热瞎黏糊,她今日空手来探望,便是不再与他生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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