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守夫人抬眼偷偷看,这一见之下更是脸色煞白,浑身战栗不止。先前她也是见到过这位韶王殿下几面的,远远看时只觉得气势威仪,带着与生俱来的骄矜自持。就连着她家老爷每每去见殿下之前也是总要辗转不安,等见了之后必又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劲用在公事上。这样一人高高在上,待人疏远有礼的王爷,竟然……
周氏是成了亲的妇人,怎么会看不出韶王殿下眼中浓浓的情谊,连着端肃的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起来。他又是这样一个毓秀冠绝的样貌,能被如此宠溺对待,也不知要修了多少辈子的福气。再看那王妃骄纵的神色,俨然是受极了宠爱才会如此的。
周氏先前还留了那么一丝幻想,眼下亲眼见到了,便知道自己是犯了大错。她怎么就会以为罗家那小姐同王爷会有什么?当真是昏了头!
“王妃!都是妾身的错,都是妾身自作主张!”周氏跪着朝着两人膝行去,极害怕因为自己办的那桩蠢事而连累了她家老爷。“王妃若想要责罚,就请责罚妾身一人!”
辜七叫周氏的哭声给拉回了神智,侧着头看到她的模样拧眉。她今日的怒气,绝大部分同她是没关系的。“夫人起来吧,我从未说过要罚你什么。”
周氏却不敢起来,这是她办了错事,倘若王妃不罚她不出了这口气可怎么好?进而哭着哀求了起来:“妾身真的知错了,妾身不该……不该……”
辜七叹了口气,怎么自己真心诚意说的话她却不肯信呢。无奈,她只好看了一眼裴池。
裴池却道:“她的确有错。”言下之意是不打算让人起来了。
这样的说辞实在就让辜七不舒坦了,她盯着裴池,被他气得身子都在微微打着颤,“怎是她的错了?王爷也太会推……”推诿!
她看着裴池,倏然之间什么力气都没有了,辜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同他在这生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气在何处,不过是见着自己生气了,便一味的欺哄她而已。
辜七心中像是被人翻搅着一般,越想越生气,最后神色极为冷硬的推开裴池,提裙跑了出去。
拂玉刚收拾好屋子便见到小姐跑了进来,一面往里屋去一面飞快的喊道:“快关门!”声音中隐约带了哭腔。拂玉闹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心急之余也赶紧去将房门合上,谁知还未完全闭上,就叫人从外头给抵住了。她从那未合上的缝隙里朝外看了一眼,见是王爷当即退后了几步让开了。
“王爷——”拂玉欠身,诧异她家小姐同王爷这是怎么了。
辜七扑着卧在床上,听见拂玉的这么一声,几乎是立即回了头娇声喊道:“你出去!”
“七七。”裴池却依然走到了她的床边。他出声喊她,见她不应声,则又将声音略微沉了两分。可不一会儿,听见传来的幽幽弱弱的哭泣声,裴池的心又软了下来。
裴池再不依着她的性子胡闹,将她翻了个身对着自己。
可辜七根本不愿意见到他,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泪水从指缝中流下。“你走,你走!”
比起之前在外面,辜七还知道给韶王殿下留颜面,这会她到了屋子当中,可是骄横得肆无忌惮了起来。她不想被裴池抱着,便手脚并用的挣扎,还踢了韶王殿下好几脚。
她如今胆子渐长,在裴池面前什么都敢做。
裴池拿她没办法,一把抓着她的双手将之按在她的头顶之上,而那双的不安分的腿就是让他给压在了身底下。
辜七落了下风,不服气的瞪他,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眸当中却泛起了倔强的神色。她觉得裴池这样对付她是胜之不武。
“别再动。”裴池压低了声音同她道,声音当中颇有几分告诫的意味。“七七。”他唤了她一声,心平气和的问:“到现在为止,你可有听我的解释?”
辜七眼眶早已已经是通红一片了,娇气的嚷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都是你纵容的!”
“我今日都在议事,方才刚知道这事。”裴池叹了口气。
辜七最不愿听他说这样的话,太守夫人怎会大胆到光因着罗绛容一人的缘故就那样安排,她岂是会半点都不顾忌的韶王。定然是她也觉得这两人非同一般,才会如此行事。而他现在却推得一干二净,仿佛同自己什么干系都没有似得。
“这般说来,真是我无理取闹了!”辜七觉得委屈,豆大的眼泪就滚落了下来,她虽然是娇气的人,可却不是爱哭的人。今儿也不知怎么了,被人一两句话说一说,眼泪就收不住了。她努力想睁开眼看裴池,却发现他也在皱着眉头看自己。“王爷平素肯定对那什么罗绛容别有不同,不然旁人又怎么敢肆意的揣摩王爷的心思?”
辜七压不住心中的怨愤,将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吐了出来。每说一个字,她就仿佛能感觉到裴池的目光凝重了一分。
裴池就那样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作,叫人以为时间在这一切静止了。
辜七忽然想起了当日在楼船上,他对罗绛容也是多有袒护的,他对自己说罗绛容还小。或许就是这样一分袒护……他对她是不同的。
在来环城之前,辜七从未将罗绛容放入到她的眼中,可来了之后,她又迟疑了。他若是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怎么会惹得太守夫人如此?理智告诉辜七,她不应当如此,怎可为了这么一点点的不舒坦,就跟韶王如此争锋相对?这实在是太伤他们之间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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