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坐在那里动不了,其他人来来往往的,眼睛比房间里的摄像头还多,他每次抬起手,最后都只能搭回椅子的扶手上,或者端起杯子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和怯弱。
度日如年的日子终究还是在缓慢向前滚动,婚礼那天,他们又上了那辆堪比护送犯人的保姆车,唯一的不同大概是保姆车车头,被他们用鲜切花和香槟色的丝带做了装饰。
接下来一切都和商容的婚礼大差不差,他们在镜头前抱着昭昭,背着烂熟于心的发言稿,露出钉在脸上的笑容。
周围都是大人物,有几个他竟然还在新闻媒体上见过,只是还记不得名字,因为名字很长,像极了毛子的名字。
他想这个国度真的很奇怪,不同种族的人都可以和谐相处了,唯独容不下alpha和oga,可是那些有名望的人,却还来参加他们的婚礼,表现得他们从不曾遭受过不公。他站在古典氛围浓厚的大礼堂里,感觉自己进入的是一个古老腐朽又幽暗的时空,一个嵌套的梦境。
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未曾清醒,为了弥补自己空白人生所做的梦?
庄周梦蝶般的茫然袭上心头,他的演出也结束了,作为合影道具的使命也暂告一段落,因为宾客们已经进入了觥筹交错的阶段,没有人再望向他们。
被押解回休息室的路上,他猛然惊醒,忽然表示自己要去用厕所,然后拽着商睿的手一路飞奔往贵宾专用的公共厕所去了——那是眼下最僻静、没有监视的角落!
他进门一看,果然,这里还并未被什么人霸占,于是他转身就抱住了商睿,把他抱得死紧死紧,怕他像一根羽绒,随随便便就能飘走了。
“给我一点时间解释。”赫缔的口气和力气相反,小心翼翼,轻柔至极。
商睿没有挣扎,语气却像死水,充满了疲惫:“你拉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好,那你说吧。”
他的语气就好像是等着看赫缔找出某种借口,这让赫缔感觉自己好像挨了一个羞辱式的耳光,他终于委屈低声咆哮出来:“我没有失忆,但我不是赫缔!”
他很急地解释说明起来:“真正的赫缔早就已经死了,我只是因为阴差阳错进入他身体的另一个人的灵魂,我叫何迪,人可何,雅迪电动车的迪!”
商睿愣住了。他很少听到赫缔那么讲话,空气仿佛都震荡起来,带了风声。
可是愣过一刹,他神智又恢复了清明,冷笑着做了答复,洗手台前的镜子里倒映出的表情却像是要崩溃流泪:“我没想到,你还能编出那么离谱的谎言,这简直是在侮辱我的智商,还不如拽着我打感情牌——虽然我也不会吃那一套的。”
他感觉到对方的双臂一僵,还是继续说下去:“我对你真的失望,赫缔,有的事不是年少无知可以打发的,我宁愿你坦然承认一切。”
然后他听到了抽泣的声音,有温暖的液体滴落到他的脖颈里:“我真的不是赫缔,一个自小被豢养的人,怎么会懂得量体裁衣?怎么会照顾人?衣帽间里那些带铆钉皮扣的朋克衣服,你看我什么时候穿过?说实话我也根本不会乐器!不然我为什么要跟你学,浪费时间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他恶狠狠的声音里充满了哀戚,商睿不知道是被他的话语还是声音影响了,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有的事逻辑上可循,可是魂魄穿体这种事,简直超越了最先进的科学,这让他怎么信?
商睿呆住了,脑袋里混乱太过,如同空白,像是看见一个外星人驾驶着飞碟降临到他面前。
“我相信他说的话。”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旁,两人都吓了一大跳,发觉竟然是olivia。
赫缔一下抱着商睿往后退了两步,眼里既有震惊又有戒备,然而olivia的神色却是出人意料的平静:“不要紧张,我在门口放了‘打扫中’的指示牌,这里也不止这一间厕所,我又关了门,他们是不会过来的。”
赫缔下意识地抚摸着商睿的后背,同时很吃惊olivia的反应:“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的?”
“第一次见面我就有些怀疑了。”
olivia抱着胳膊,看起来好像很害冷:“那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早在你被带到那家假医院接受治疗的时候,我就看过你的监控录像了。那时候,我只是觉得你的走路姿态有点奇怪,但我以为那是你骨折造成的,所以我没有深想,因为你能活着,对我来说就是幸运了。但是,当我真正面对面见到你时,只感觉到了陌生。”
商睿咽了口唾沫,他觉得这件事的走向太奇怪了,可是olivia的眼神里有种脆弱又坚硬的感情,让他竟然想要接着听。
“一个人失去部分记忆,有可能会影响他的判断,但是不会改变他的性格。诚然,你和他的确是有共同之处,尤其是对伴侣的态度,一度让我回忆起了许多美好的时光。”olivia看向赫缔,唇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像滴落的露水,一瞬就消失,“但是你的性格沉稳过头了,而他,他可是自小会往梁蕴鞋里藏图钉的,你们一点也不像。”
这回轮到赫缔傻了,亏得自己还成天琢磨怎么装模作样,合着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有问题啊!
“所以我很怀疑,他们是不是找个了人来骗我,于是我接近你,观察你,然后我就发觉,你们简直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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