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船队乍见前方船队时,也是大吃一惊,船上的人哇啦哇啦喊起来,要前面的报上名来。
“这是要打起来?”丰齐媳妇儿吓了一大跳,“这是把咱们裹里面了?”
正说着,只听得“咻咻咻”数声,岸上遥遥有羽箭居高临下飞来,箭头裹了燃烧的硫磺油布,在江风吹拂下还拐了道,却是不偏不倚射中后方船队为首的指挥官,更把风帆桅杆点燃起来。
岸上神箭手放下长弓,旁边将领拔刀一指,早已埋伏在船体四周的水鬼们纷纷爬上船去,前方船队已经穿过梁玄琛的小船,到得后方船队跟前,江上两方人马瞬间厮杀起来。
林明诚看着摸上船的水鬼里面,第一个抽出刀来砍杀的正是常清河,平日看他穿着灰色的下人服只觉得这人身材高出别人半头,不似小厮倒像看家护院的。现在一身湿衣服贴在他身上,却比想象的要瘦削许多,在火光和浓烟蒸腾的船上他仿佛穿梭的幽灵,刀法凌厉凶狠,身影犹如鬼魅。使刀之人,刀法多大开大阖气势恢宏,然而常清河自小是从影卫死士的路子里走出来的,他的刀法不求气势气度,也就是说不讲好看与否,只简单地以取人性命为第一要义。出刀往往一刀致命,绝不招呼在对方的盔甲之上,可谓角度刁钻,刀势诡异,看似轻飘飘一抹一撩,所过之处,无一活口。乍看之下仿佛使的不是刀,而是剑法,因为连兵刃相格的声音都不多,若是砍其手足,刀刃翻卷甚至卡在骨头里,反而影响接下来继续杀敌。
船上的火光映在脸上,明明应该暖烘烘的,他们这边在穿上看热闹的几个人见到这个样子的常清河,想到昔日与他朝夕相处,尤其他还不知不觉就毒瞎了梁玄琛,都不禁有一种冷汗涔涔之感。
余安易坐在船头,砸吧砸吧嘴,笑嘻嘻道:“我喜欢那小子!”
除了梁玄琛,大家都朝余安易投来怨毒的目光。
余安易摊手:“干嘛?我是说照他那杀法,人都不用救了,省得我对着伤员缝缝补补没个完。”
“医者父母心,你还是不是大夫了?”水空白了他一眼。
余安易道:“没错,医者父母心,然而那是对于能救回来的,我是大夫,又不是神仙。那小子的刀法,啧啧,实在是神仙也救不回来,只能拉倒了。”
梁玄琛看不见,林明诚在他身边小声报告了战况,听罢他坐回船舱里道:“我见过那种刀法,在西北讨生活的时候,遇到的都是亡命之徒,大家使刀舞剑不为比试,更不为强身健体,只为杀生,所以我厌倦了,离开了那里。”
梁玄琛是个贵公子,当他厌倦的时候也就离开了,然而常清河不是,他的刀是他安身立命的唯一之路。
余安易道:“我看这仗很快能打完了,船家,不用继续往西了,我们掉头回浔阳。”
这下几个人再次看他,连梁玄琛都跳了起来。
“不去苗疆了?”丰齐夫妇道。
“实不相瞒,我只是奉旨来帮着朝廷拿下秦王的,我是大夫没错,然而我并没有一个师父在苗疆。”
“咔”地一声,梁玄琛捏碎了椅子的扶手,抄起剑就往余安易的方向砍了过去。
第28章百户大人
这场水仗打了大半天,入暮时分宁王的水军几乎全军覆没,他的对手是朝廷刚刚指派来的一位据说从来没有打过仗的年轻人李明堂,这个李明堂比林明诚更绝,他带了兵符,只身前来。虽然这本非他所愿,本来他带来的兵还有三千多人,这些人不谙水战,在半道就让宁王给截住了。朝廷让他和地方上的驻军汇合,稳住局势,没让他真动手。李明堂只身一人逃出来,他丢了三千多人,江西水师提督又称病不见他,李明堂不敢就这么孑然一身地回京,在江边几乎要拔剑自刎的当口,常清河找到了他,并接过他的兵符。
短短几天里,常清河吩咐李明堂去召集残部,李明堂打仗不行,坑蒙拐骗倒是有一套,他把附近山里的强盗,江上的水匪,还有一些渔民屯军一帮乌合之众汇聚起来上百人给他充门面。临了,常清河出去给国舅爷买果子的功夫,顺便拐个弯潜入驻军官邸刺杀了江西道水师提督,李明堂当夜跑来奔丧,他举着兵符带了他的乌合之众一路进来,就接管了这里。
八千余人上百战船在李明堂的指挥下埋伏在江边,今早便给了宁王的精锐水师一个迎头痛击。
梁玄琛完全给蒙在鼓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和林明诚谈情说爱的这些日子里,原来常清河天天往外跑不是眼不见为净,他是忙他的大业去了。
所以他昨天晚上跟自己道别是计划好了的,并非心血来潮,这小子说出去闯荡,转眼间就能给闹出个大阵仗,的确是个人才!林明诚说起他杀人不眨眼的样子,梁玄琛有点想象不出来,因为脑海里只有那个害羞的小厮跪在自己身下当孝子贤孙的模样,便是浪起来的时候,叫声也不及顾长风那么放得开。
而今天常清河出息了,国舅爷完全被他拿去充当了诱饵。
梁玄琛很想把常清河宰了,可是那天晚上没能掐断常清河的脖子,所谓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他往后估计不会乖乖就死。因为梁玄琛听浔阳府尹说李明堂写了荐信给他,常清河拿着信拍拍屁股回京领赏去了。
梁玄琛抓不到常清河,只好把余安易拿了,这江湖郎中被大家按在地上打了一顿霸王拳,打得嗷嗷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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