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那老的,祖祖辈辈的泥腿子,倒也知道些规矩。这是她们给的孝敬,料子一般,但这活计,不比咱们府里的差。我想着,这两个小的,针线上应是不错的。相貌嘛,老太太你也见了,虽比不得咱家几个妹妹,也还过得去。大的稳重,小的娇俏,凑合着能用。只是……怕是见了富贵,心野了管不住,还得拿捏些什么在手头上才稳当。”
老太太就着鼠姑的手起了身,坐定了,随手翻了一把那抹额袖笼,嗤一声道:“若不是如今事多腾不出手,也不至于拣这样的来用。你好生调教调教,管不好,带出去丢的是咱们家的脸面。至于你担心的那个,倒没必要,就是让她们见识了富贵,才能跟琳儿珠儿一条心。”
“还是老太太有主意,孙媳会跟紧了注意的。”
“下去吧。”
尚梅韵本要问四姑娘的生辰怎么安排。往年能不管不顾,可这姑娘家定了婚期,在娘家最后一个生辰,说什么都该好好操办,只是眼下府里……
尚梅韵心事重重退出来,回了自己院子,又围上来一堆等着支钱领牌的管事娘子,心中一阵躁郁,长吐了一口气才一一打发。
玲珑上前递了手炉,温言劝道:“奶奶歇一会吧,这府里大事小事,为何事事要您亲回,这是欺负人呢。”
尚梅韵闭了眼。
没训斥就是默认,玲珑帮她塞了引枕,又扯了块炕被替她盖上,再道:“大太太一心想管家,奶奶何必做这个讨嫌事,不如……让了她?”
尚梅韵睁眼,斥道:“好了,下去吧,一刻钟后喊我。”
玲珑退出去,还挥退了守在门口的小丫头。
丫头退出去,尚梅韵翻身起来,摸出怀里那半块玉,抚着它垂泪。
她也想让,可让了一辈子,如今还有什么呢?
泪水浸湿玉佩,她心疼不已,掏出帕子仔细拭了,把它重捂回怀里。
外边丫头传声“二爷回来了”“二爷吉祥”。
尚梅韵闭上眼,一动不动地静听着韦鸿毅在屋里翻箱倒柜一阵,待听到他重出去了,才翻身起来整理衣裳,叫了珍珠进来梳洗。
她待丫鬟一向亲近,珍珠主动道:“玲珑姐姐去了大夫人院里,那边说是坏了几样东西,让给填上。奶奶,您忙乎了半日,可要用些点心?”
尚梅韵摇头。
这些日子,二奶奶瘦得厉害。珍珠不忍心,再劝:“要不……用些粥吧,奶奶,熬坏了自个,不值当。”
二爷混账,成日不见人影,原先就是如此,二奶奶并不见多伤心。可这半年来,二奶奶日渐消瘦,神情恍惚,好似受了什么不堪忍受的打击。珍珠从小跟着她,实在是心疼自家小姐。
尚梅韵并不应这句,只盯着镜子里昏黄的脸,含含糊糊问道:“若拿别人当刀子使,也该下地狱吧?”
珍珠不解,弯腰贴近了问道:“奶奶说的什么?”
尚梅韵再摇头,只说:“我那些首饰银子,可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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