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萱却拉住他的手,他的手戴着羊皮手套。她轻轻拉下他右手手套:“我手冷,给我戴这个。”唐浩成也就随着她去,可手还在她手里,幼萱把他的手拉到眼前,看到手腕右侧果然是有个黑痣的。因为在里侧,又常常隐在袖口里,她居然都没怎么注意过。
唐浩成觉得她神色奇怪,问她:“怎么了?”
幼萱微微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去吧。我要吃五个,一面刷甜酱,一面刷辣酱。”
唐浩成呆了呆。
那时候幼萱还是个中学的女学生。有一回荣孝林让他去学校接她下学,谁知道幼萱把他给拐到另一条街上,那街上就有个卖豆腐果的摊子。
幼萱养得娇,从小肠胃弱,家里人不让她出去寻东西吃。她总看同学吃,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那天,她身上没有钱,指了指小摊子:“成哥哥,你帮我买两个,不,五个豆腐果。”
唐浩成问她:“你要甜酱还是辣酱?”
幼萱想了想,露出一排糯米白的牙齿:“一面刷甜酱,一面刷辣酱。你先帮我垫上,我手里没钱。”
那时候她好像才十几岁的模样,雪脂似的皮肤,因为兴奋而带着两团红晕。厚厚一层刘海垂在眼睛上,两条漆黑的辫子被她握在手里,满脸希冀的模样。
唐浩成不知道怎么想起这件事情来,觉得眼前的幼萱好像又回到初见时的样子。于是笑了笑下了车。
小摊前,热油滚着,小贩子热情招待他:“先生要几个豆腐果?”
“五个。”
“好咧!”小摊主拉长了调,听着很是欢快。
然后看着豆腐掉进油锅里,白色慢慢变成黄色,然后是深黄。热气在这寒冷的夜里滚成大团大团的白雾。他呵着手,看着那些豆腐果变了色,然后再被一个一个地捞出来。
突然听到后面有人惊声尖叫,他回过头去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荣逸泽一走进荣家,看见唐浩成上来就是一拳。唐浩成也不说话,擦了擦嘴角的血,这一拳打得实在是重,他没想到荣三下手能有这么狠。
梅姨和老宋过来拉住他:“小三,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
荣逸泽抓住唐浩成的衣领,狠狠道:“不打他打谁?!幼萱跟你出门,她死在外头,怎么就你好好一个人回来?你要纳妾没人拦着你,你要不要下狠手弄死她才算干净?!”
老宋见他目眦欲裂,竟是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忙上来劝:“浩成也是不想的,是四小姐自己开车掉进湖里了。大少爷跳下去捞,那车门打不开,他也没有办法……”
唐浩成摆摆手:“算了,不要说这些了。”
荣逸泽抓住他衣领的手终是松了松,压住心头的火,冷笑道:“唐少爷这回是得偿所愿了。这家现在也跟你没关系了,你现在可以滚了!”
梅姨上来又劝:“自家人,快别在这里置气。还是想法子,怎么跟老太太交代吧。”想着自己小姐真是命苦,好好的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想着想着,就开始抹眼泪。
唐浩成却是掸了掸身上的灰,一声不吭地走了,老宋只好跟着他出去。
婉初几天没接到荣逸泽的电话,知道他事情忙,虽然失落,倒也没往心里去。这天晚上都睡下了,前院子听差的过来说有她的电话。婉初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样晚的天打电话来,不定出了什么事情。
披着衣服匆匆去了前厅,果然他的声音嘶哑,听得出是极力平抑后的声音。
婉初忙问:“怎么了?”
“婉初,家里出了些事情,我过些日子再去定州。”
“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荣逸泽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悲伤,顿了顿:“我四妹去了……”
“那你不要来,我回京州去。”婉初没想到是这个消息。想他先是丧弟,这年幼的妹妹怎么好好的就没了。
“不用,你在定州安全些,我也放心……等这边料理完了,我去接你。”
婉初知道他处境,想想这样安排也是最妥当的方案,也不再坚持。挂了电话后,还是不放心他,于是打了电话给方岚。
方岚听了电话也是一惊,第二天一大早跑到荣家宅子里一看,才知道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可上上下下都瞒着老太太,这才没通知亲戚。
当年丧子,已然让老太太精神失常,这些年好不容易养好些,怕是再难经受这样的打击。方岚看荣逸泽平常潇洒的一个人也是眼窝深陷,精神萎靡,便主动留下来帮他料理。
韩朗听说了也跑来,衣不解带、目不交睫地忙前忙后。
夜晚宁静,北风低回,呜呜咽咽的,倒像是哭声。窗外单薄的枝丫也像没了生气一样,衬着阴郁的天,仿佛是无边的黑色剪影,东一枝、西一枝,交互在一起,寻不到个头,看着有种惊心的狰狞。
方岚从荣老太太屋子里头出来,走到客厅的时候,看到韩朗和衣斜歪在沙发上睡了。他跑了一整天也没回家,忙得够呛。
整个宅子空空荡荡的,虽然不是自己的家,方岚心里也忍不住觉得悲凉起来。看着客厅里头还有那么一个人守在那里,没来由地觉得有些安心和温暖。于是叫丫头取了一个毯子,给他盖上。
方岚托着腮坐在一边,也没有睡意,就那样看着他。觉得这个人也不差,起码比唐浩成和沈仲凌之辈是强过的。方奕林总说她不惜福,有人对你好就是幸福吗?可是谁知道婚姻又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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