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落,天玲珑并未答话,只是轻缓的阖上了那双如琥珀般好看的眸子。煞白虚弱的容颜让人只一眼便不禁心生怜惜的不想去打扰
安雨欣静谧无声的一笑,笑意之上缭绕着一股寒凉之气。心中自嘲,安雨欣啊安雨欣,你就是被这副轻灵纯然、我见犹怜的模样利用了这么久么?
耳边似回绕起方才天玲珑的问话“为什么救我?”
是啊,为什么救一个利用了自己这么久的人?仅仅是不甘于寻得一个答案么安雨欣竟自己也答不上来自己救天玲珑,究竟是想证明些什么。亦或许只是不想这个人死罢
直至此刻,安雨欣犹还记得当在药材阁内看到一身黑衣被鲜红血迹几乎染透的天玲珑时,整个人犹如从悬崖边上直直的摔落进崖底的急流中
回想到当时的阵阵冰彻入骨的寒意,安雨欣面色也为之一寒。以往的暮暮仿似一一闪现在脑海中,安雨欣将心中随之溢出的酸楚压抑去,幽幽诉说却更像是呢喃:
“那个明明清楚自己被当做了他人替身却仍笑的温软柔婉的站在我身边的天玲珑,那个为了可以待在我身边而决心放弃江南第一美人的光环誓今后再不过问红尘中事的天玲珑,那个甘愿放弃自由随我处在这个金碧辉煌的笼中的天玲珑,那个不论我如何任性总是可以有办法将自己的棱角一一磨平的天玲珑,那个在我被封禁之时默默在我身后陪我站了一整夜为我披上披风的天玲珑,那个说过不论我是什么样子,都不会离开我的天玲珑,难道都是全都是假的么”
天玲珑低垂的眼睫如同此刻胸腔中的心脏,微微的颤动着
“我不相信。我不信这一直以来所有的一切都仅仅是你为了接近、利用而处心积虑的一场计谋”安雨欣分明可以感觉得到此时天玲珑整个人都好似陷在浓浓的哀凉和痛苦中挣扎着,“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这一切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可以让你以女儿身的身份在牡丹阁生活了这么多年?让你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也要走上弑君这条路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深夜的太医院不复白日的匆忙杂乱景象,除却值班守夜的内烛光通亮之外,寂静无声
药材阁顶无声的落一道黑影,紧接着由窗利落的身一跃,平稳的落到药材阁内的地面上
云枫殿:
慕容丽莎火红的衣袂在浓浓夜色的相称之如同一团随时可以燃烧成熊熊烈火的火焰,柔媚的容颜丝毫没有被夜色的昏暗影响到半丝美感,手中拿捏把玩的黑色面纱在微微摇曳的烛光影射之半隐在阴影中。
薄厚适中的双唇勾出完美的弧度,慕容丽莎转眸看向身侧静默站立的一道黑影。笑道:“谢谢了!”
黑影自始至终一直站在内最为昏暗的地方,不甚清晰的容颜在隐约投进内的月光若隐若现,闻声后蹙了蹙眉,似是极不情愿与此时内的另一人说话。黑影并未在内待多久,便离开了云枫殿。离去前,毫无任何感情的声音终于说了自进云枫殿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今日之事,我并不是为了帮你!”
黑影离去许久。慕容丽莎手中仍然把玩着那面黑色面纱,眸中的情绪在昏暗的烛光难以分辨
天玲珑阖着的双眼猛地睁开,掀开锦被的一角,这才发觉自己身上早已换上了干净的紫衣。一双眸子刹那闪过多种色彩。
醒来后并无甚表情的面上忽而浮现一丝慌乱。忽而划过一抹无措,忽而闪过一抹冷冽
安雨欣似是很欣赏天玲珑面上忽变忽换的神色,刻意拉长了语调缓缓道:“你身上的衣服是卓越帮你换的。”
语落,天玲珑面上的神色显然像是松了口气。却又有种异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直至片刻后,苍白的面上微微泛起一抹难以捕捉的红晕。“你”
“你放心!只要你愿意将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我自然是乐意帮你保守秘密的!毕竟让无数达官子弟倾慕不已的江南第一美人竟是男儿身这一消息若是传了出去,怕是要暂且轰动一了!”安雨欣挑了挑眉,一反先前的冷凝深沉,悠哉散漫的在身后软榻上坐,丝毫不为自己这一威胁他人的举动而感到不妥。
非常时期嘛,自然要用非常手段。再说她倒是还挺想看看这天轰动起来,是何模样
天玲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云淡风清的纯然眸光。安雨欣忽然有一种错觉,仿若白日发生的一切都飘渺朦胧的像是一场梦
安雨欣尚处在恍惚之中,天玲珑已经缓缓启唇,一如记忆中柔婉的声音平淡的语调,既然这人儿这么想知道,那告诉她也无妨罢
“公子既然如此好奇于我的身份,想必已然早有些猜测。虽不知对于我,你们猜测出了多少。但有一件事你们一定猜不到。”天玲珑说着淡淡一笑,思绪似乎早已随着记忆飘远,只剩如若浮云般虚幻的声音飘荡在室内,“十年前的时候,我并不叫天玲珑。我还有一个名字,寒罗端木麟龙”
安雨欣怔怔的任耳畔盘旋的声音回绕着自己,太多的震撼、惊诧、讶然将她包围
寒罗端木麟龙么?记得早在十年前,还未逝世的大皇子也叫这个名字!“龙”字只应天子的名中方可带有,由此可见大皇子当时所受恩宠一斑
当然,安雨欣绝不会天真到以为天间会有跟皇室子弟重名重姓之人。那么说大皇子在十年前根本没有死
天玲珑并未去看安雨欣的反应,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这十年来,整整十年压抑在他身上的所有,也该就此结束了
“记得小时候听奶娘提及我的名字,她说,我的名字里本来不应该带有‘龙’字,因为那是只有天子的名字里才可以带有的字,但因为皇爷爷的坚持,所以虽当时朝中的文武大臣对我的取名多有争议,也无人再上奏提及。我出世的时候,皇爷爷还没有去世,父皇也还只是皇子
我是父皇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皇爷爷的第一个皇孙,据说我们家族一直都是人丁单薄,皇爷爷早便有意将皇位传于第一个诞子嗣的皇子,所以我一出生,便集聚了所有人目光。我出生不久后,父皇便被立了太子。据说皇爷爷很是喜欢我,甚至我一满月便被接入了宫中抚养,而皇爷爷除却处理政事之外,余时间都是亲自照料我。
当时所有人都说我必是帝皇之命后来我未满两岁时,皇爷爷去世,父皇继承皇位的第二年,立我为太子。皇爷爷统一四国之时,曾交父皇于当时的丹蒙陛宁王暂为照顾,宁王虽待父皇很好,但身处战乱之时又处在异国,苦是在所难免
也因此,父皇不想让我受到与他儿时一样的遭遇,自坐上皇位后,便一直很勤政。就算政事再繁忙,也会亲自教导我读书,写字。当时围绕在我身上的光环,未因皇爷爷的去世而暗淡半分。父皇对我比之前更好,似是想要把皇爷爷对我的那份疼爱一并补上。
当时的我虽然知道自己会一辈子处在这个金灿灿的城墙里,但当时的我还是感到很幸福这个世界总是公平的,当你想要得到更多的时候,便会失去你当所拥有的
后来我渐渐长大,每当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都会想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外面的天空一定会比宫里看到的四四方方的天空更大更蓝吧!渐渐地,我有了更多想看看外面世界的想法,于是我也就真的这么做了
十年前的今天,母后生辰,那天有许多出入宫中的戏班、唱班。我想着各种理由支开了身边的人,然后偷偷藏在出宫的戏班队伍中混出了宫。
身上所带的银两只够我挥霍几日,而我也发现,外面的世界并没有什么稀奇,天空也没有比记忆中那块四四方方的天空蓝上些许,所以便决定回宫。
而当时的我太过天真,以为向别人说出自己的身份便等于是回宫的通行证,但却没有一个人肯相信我。除却华丽丽的衣裳和服饰,当时的我与其他孩童并无两样,宫门口的侍卫把我像乞丐一样赶走。
如果当时的我知道我的这次出宫究竟带来了什么后果的话,我想我宁愿一辈子都看不到外面世界的天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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