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所以,道理都很清楚了。我介意归介意,可也恨不着。最多往后瞧见他时脸色不太好。&rdo;贺渊撇了撇嘴,望天翻了个白眼。
那模样,仿佛岁行舟就在云里藏着似的。幼稚。
赵荞轻咬微扬的唇角,在心中堵了许久的那块大石开始慢慢消解。
其实她的性情多数时还是偏于大鸣大放,若非邻水的事关乎贺渊,她又对贺渊很是在意,她就算愧疚自责,也不至于像前些日子那般钻进死胡同。
&ldo;总觉你从松原回来后,变得有些不同了,&rdo;她低下头,轻轻踢飞脚尖前的一枚小石子,&ldo;我记得二月里你还时常心事重重,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rdo;
进京这些年来,贺渊于公务之外不喜与人闲聊,就更别说同谁谈心了。可他近来在赵荞面前很是不吝言辞,只要她问,他总是很愿让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除了某些污七八糟的杂念之外。
他轻声笑笑:&ldo;之前回京一路上,堂兄与我谈了很多。他说得对,我自进内卫以来这么多年,诸事顺遂,经手的差事从无败绩,这于我个人来说算是利弊各半。&rdo;
邻水刺客案是贺渊进内卫以来最惨烈一战,甚至是从开国至今,金云内卫成建制以来战损最大的一战。
这一战的沉重代价,对贺渊,对金云内卫,都是一次痛苦与希望并存的涅槃烈火。
连同贺渊在内,最终活下来的就四个。
他们四个尤其不能辜负那些同伴的牺牲,必须趟过这道血淋淋的坎,抛开无用的自责与自厌,成长为更加坚固的中流砥柱,以此为鉴多做实事,让后来的同伴们可以少些此类折损。
古往今来,武官武将武卒宿命如此,若不是在惨烈的牺牲中成长,便是用自己的血去帮着同伴成长,除了中道弃志的懦夫,所有人的结局都无外乎这两种结果之一。
他们都懂的。
&ldo;堂兄说,他们只是职阶低于我,但他们的骄傲与抱负与我没有不同。与我并肩作战时,他们绝不是渴求我庇护的弱者。&rdo;
无论是贺渊还是他的下属同僚们,在怀揣热血意气走上这条路的那一天,都曾立下&ldo;以身许国&rdo;的誓约。
所以,没有谁会怨怼他独自活下来,更不会见不得他活得好。
随他在松原配合沐霁昀作战的同僚齐大志与吴桐也说过,贺渊身为上官能做到与他们并肩作战,这已足够。他们明白,敌人的刀剑不分官阶职衔,生死有命,无论谁是活下来的那个,都是会被祝福而非怨恨的。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走出了好远。
贺渊不动声色地乜眼觑着地上的两条影子,悄悄调整了一下步幅。
两条影子的边沿轻轻碰到一处后,他心满意足地勾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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