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山寨“水上粮仓”旁有三口井,共用一个泉眼。上井口径最小,位置最高,井水最干净,是饮用水;中井口径居中,里头的水是从上井淌下来的,寨民们用来清洗果蔬;下井口径最大,就像一个小水潭,寨民们平时都在井边上洗衣服。
杨平西抱着玉米,走到袁双身旁,低头笑着说:“怎么在下井洗脸?”
井水冰凉,袁双洗了脸后,清醒了许多。她站起身,手指弹了弹水,应道:“脸不干净,在上井、中井洗会被罚钱。”
杨平西听袁双这么说,就知道她已经对黎山寨有所了解。
“下井的水没那么干净。”杨平西说着抬头往上井示意了眼,说:“那里挂着水瓢,可以拿来打水洗脸。”
袁双揩了下被水糊着的眼睛,浑不在意道:“井水是活的,脏不到哪儿去,我那天还看到有小孩在下井洗澡呢。”
“他们洗习惯了。”
袁双抹了把脸,说:“我也没那么娇贵。”
今晚月朏星坠,此时月到中空,一轮皎洁的明月倒映在井水中,像一盏明灯,把水底照得透亮。
杨平西和袁双在井水旁站了会儿才往上走,路过老婆婆的家时,袁双看到她就坐在门口,专注地剥着玉米壳。
偌大的吊脚楼,安安静静的,袁双不由问:“婆婆一个人住?”
“嗯。”杨平西颔首。
“她的家人……”
“老伴前两年去世了,儿女都在城里打工。”
袁双凝眉,回头再看了眼。幽暗的灯光下,老太太一个人坐着,形影相吊,伶仃可怜。
今天才逛完千户寨,再回到黎山寨时,袁双就觉得寨子小,但小也有小的好处。比起千户寨,黎山寨的吊脚楼没那么拥挤,芦笙场周围的吊脚楼相对集中,越往山上越稀疏错落,到了“耕云”,就没有邻居了。
黎山寨的吊脚楼只有百来栋,却占据了小半屏的山,山上的房子周围还有几亩薄田,更显开阔。
袁双埋头往上走,听到虎哥喊杨平西,就知道旅店要到了。她抬起头,看到二楼大厅透出的灯光,心里头莫名就定了下来。这种浮船靠岸的感觉是今天去了那么多家酒店旅馆所不能带给她的。
回到旅店,袁双往前台看了眼,大雷和阿莎都不在,想来同早上一样,杨平西怕她见着他们会尴尬,提前支开了。
袁双在“美人靠”上坐下,目光四下逡巡了圈。大厅里人影寥寥,只有为数几个人分散着坐着玩手机。
袁双不是迟钝的人,她其实早就察觉到了,自她管理“耕云”后,店里的氛围就变得不太一样了,很多住了有一阵的客人,在这半个月内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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