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婢怎么不知道,韩庶妃,你,你。不要血口喷人。”二哥嗜赌成瘾,燕笑是知道的,但要说混账地输了几百两,还险些把老婆孩子卖了。她确是不敢相信。
大抵看人傻很好玩,韩庶妃笑得花枝乱颤,齿间轻轻一诮:“血口喷人你也配吗?就算生下儿子也不过一个婢生子罢了,真当我把你放在眼里了吗?这件事早在你家附近的邻里街坊传遍了,王妃派人随意去打听下便知。不是证据确凿,空口无凭地真当我会来污蔑王妃院子里的大丫鬟吗?”
说到最后,韩庶妃怎能不得意。燕笑不足为惧,至始至终她想要拉下水的都是王妃呐,这笔赌债是谁还的呢?要么燕笑监守自盗,变卖了王妃的财货,帮她娘家二哥补上了这笔巨额欠款。要么有他人帮衬着补上了这笔钱……
总而言之,管教不力、纵容下人的罪名,王妃背定了!
连那段时间代掌管家之权的林氏都讨不了好。
林七许淡然又凝神地看着这一切,脑海中不停交错着过往的记忆。可不知为何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她甩开这种莫名感,不动声色地盯着韩庶妃,看她唇角依旧诡秘的笑。
她不禁觉得,韩庶妃不会真能找出个奸夫来吧?
无中生有,不是谁都有的本事。
林氏刚消停下来,韩氏又开始了。
不过相比于林氏隐晦且低调的行为,即便牵扯到荣宪和父亲,可到底没有实质性的伤害,王妃忍一忍还能对她温和平淡。韩氏这蠢人。一作起来就是闹得沸沸扬扬。
一旦细想下去,摄政王妃的背脊渐渐挺了起来,抚着茶盏的手指不知不觉地竟有了点僵硬。世事大多七分真,三分假。从来没有空穴来风的谎言与闲话,那么韩庶妃的这番话里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
怕就怕,其他都是假的。
但……燕笑肚子的孩子却实实在在不是王爷的骨肉。
只怕到最后,她也难辞其咎。
思及于此,王妃的脸色怎能不凝重,手腕握得险些白。还是燕喜机警地拿过了茶盏。省得好端端的白瓷胎茶具碎了一只。
“对,确实需要查。来人,赶紧着去燕笑家附近打听下,不论事实如何,俱详细回禀于我。”摄政王妃眼见燕笑苍白若纸,挺着隆起的肚子格外凄徨无助,心底已然沉了几分。
燕笑阖目流泪,暗怪家中人瞒她瞒得好惨,兄长眼中何曾有过她这个妹子……以致时至今日,她还需被迫承受这些屈辱,自打怀孕后,她本就夜夜难安,备受煎熬,撑到如今心力交瘁。
故而被韩氏揭破倒也还能适应,换一个寻常侍妾来,早便吓得昏死过去。
燕笑茫然又无知地站着,身侧的林七许被勾起了一丁点的怜悯之心,淡淡道:“王妃,妾身瞧着燕笑惊吓过度,未免胎儿出事,许她回去歇着吧。虽说韩庶妃言辞凿凿,但总不能相信一面之词吧。”
摄政王妃沉吟不过稍许,便扬了扬脸,让阿芜陪着燕笑回了后头的西暖阁好生安置。其中不乏眼神示意阿芜,务必盯紧了燕笑,省得出些不必要的意外。
韩庶妃针对的目标打一开始就非燕笑,她笑晏盈盈,自顾自地抿着一盏上好的雪顶含翠,樱桃小口中轻轻呼着气,看着那清涟的茶水中打滚的几缕茶叶,故作讶异:“王妃和林侧妃,难道便不好奇是谁有这泼天狗胆,敢染指王府内眷吗?”
对了!
林七许突然便想通了所有关节。
想起了圣驾避暑前韩庶妃居所莫名的黑衣人……
想起了其琛曾告知过自己燕笑与人**,且在为谁办事……
想起了那群为世子祈福做法的和尚中令她起疑的怪异之处……
种种细枝末节——其实是她反应太过迟钝。
韩庶妃一早是太后的眼线,而在韩氏被禁足后,太后失去了消息来源,便转移了目标。身处正院的燕笑因家中受累被迫为太后做事,**的人自然是那道士不假。
可提议做法事、相邀那群道士的人是谁?
是摄政王妃。
从头到尾,道士和韩氏没有半分干系。韩氏已近一年不碰内务,打从放出来后,与正院上下,哪怕是郡主养的卷毛狗,都保持非常友好又疏远的距离。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
细思恐极。
林七许思绪转动飞快。睫毛微颤,心神不稳间,指尖猛地一划,而余光瞥向了正襟危坐、面沉如水的摄政王妃。
王妃。她能想到吗?
“哟,林侧妃怎么了?居然吓得连指甲都磕断了……”韩庶妃眼尖地不行,立刻大惊小怪起来。
林七许拾起落在裙摆处的断甲,是最鲜丽的棠红色。
前几日几个丫鬟取出存了许久的凤仙花汁水,稠红而艳丽地淌着。烛火下显得愈瑰丽诱惑,直直跳进了林七许淡泊许久的心。她是最爱素雅的人,也禁不住她们的起哄,勉为其难地涂了几个。
自她进府为妾,生命里的颜色就自然少了一种——正红。
哪怕林七许不爱娇艳,不适合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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