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过着。
张喜根十来岁的时候,张氏张罗着给他定门亲。
可没想到村儿里照样没人愿意上她家当媳妇儿。
当年将她骗来的媒人前些年就过了世,村里再也没人敢接张家的请。张氏瞧着与张二腚越长越像的张喜根,心里头一次犯起嘀咕来。
现在的小姑娘不像她那一辈咯,就知道吵吵着找好看的男人,哪知道俊后生都靠不住呦。
张氏是个有办法的女人。
她出了五千吊钱,大老远给喜根买了个团圆媳妇。那女娃姓方,比张喜根小个几岁,但个子却比张喜根高不少。小团圆媳妇还不懂什么叫团圆媳妇,她只知道娘生了个弟弟,家里实在是没钱养她,她就要来张家干活儿。
小方问:大娘,我给你家干活儿给多少工钱?
张氏答:叫什么大娘呀快叫婆婆!从今往后咱娘俩就是一家人!
小方又问:婆婆,我给咱家干活儿给多少工钱?
张氏答:瞧瞧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一家人提钱多生分那!
小方懵懵懂懂地干着活,小方懵懵懂懂地长大了,小方懵懵懂懂地成亲了。
张二腚和张氏摸着墙根儿听墙角儿,等到后半夜也没听到动静。张氏一着急推门进去,正瞧见张喜根扇小方巴掌玩儿。他往小方嘴里塞了臭抹布,手上使的力气也不很大,打耳光的声儿也就不响。
张氏楞了,问喜根道:
娘的好大儿,你这是做什么?
张喜根看了看他的老娘和老爹,不解地问道:
娘,我看你和爹夜里就是这样的呀!
张氏再愣,落下泪来。
后来,小方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
张喜根失望地对张二腚说:
爹,这小东西没把儿我不稀罕!那婆娘可真没用,怎么连个男孩也生不出来?
张二腚心里想的比张喜根可多多了,他想着养一个女孩十几年要多少钱,又算了算卖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能卖多少钱。
张氏与张二腚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嫌弃地看了眼满头大汗的小方,给那女娃娃取了个名字:
张招娣。
你就是我老婆子给张家买的续种奴隶,还真以为能和我张氏成了一家人?真没想到你这大奴隶生了个小奴隶,哪像我老婆子一举得男这么威风?我告诉你,你要是下胎生不出男孩儿,不给我老张家留个后来,那你就给我一门儿生下去吧你!
还没坐完月子,小方又怀上了。
第二胎是个女孩儿,被张喜根扔到乱葬岗喂了野狗。
第三胎还是女孩儿,被张二腚往后脑壳里打了钢针。
第四胎又是女孩儿,只是刚生出来已成了模糊一团。
张喜根将小方流出来的紫河车晒干炖了,孝敬地端到二老跟前,自鸣得意地说道:
爹,娘,孩儿听说赵郎中说这可是大补的东西!真可惜前几胎咱们没吃成呢!
小方抱着小招娣躲在墙角,呆呆看着他们吃她的血肉。她吃不饱穿不暖,四肢细细的,肚子大大的,背脊佝偻着,眼睛没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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