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瑶试图论证对方的虚伪和贪婪,好抵抗对方隐隐涌动的欲望,也好让自己显得铜墙铁壁,刀枪不入。
最是无情帝王家。太子言必称情,不觉得可笑吗?
满朝文武视你为一人之下的天潢贵胄,满座高朋视你为亦君亦友的美玉良材,但在阿瑶心中,殿下充其量是只好玩的马儿。她眉色如烟,把素日为讨他喜欢的伪装卸个干净,殿下除了比别的马儿好看一些,能干一些,有什么不同呢?
原来你是这样看孤。齐循抬起斑驳低垂的眼睫,一对黑眸缀满受伤。
季瑶伸手轻慢地勾勾他的下颌,又划过他唇角结痂的细痕,像真的在品鉴一匹马似的,然后亲昵说道:不对,小马儿被欺负了尚且会踹人,殿下这样的原该是孱弱的羔羊。
呼吸交错间,他别开头,神情从受伤到狼狈。感官陡然被放大,他旋即察觉到柔软的唇,贴上颈侧以利齿狠狠咬了一口。
多情还似无情,血腥味在口齿弥漫,季瑶潋滟的目中盛满攻击欲:
殿下,您弃尊荣如草芥,可是没有尊荣加身,您满身的清高就是令人痛恨的傲慢。您嫌争权夺势无聊,可是没有权势装点,您拿什么去阻止亲朋为保全你竞相丧命呢?
这话太诛心,令齐循的瞳孔微微放大,脑海中再次浮现宫人口中江皇后饮恨而死的音容,一时心灵的屈辱甚至盖过了颈侧的疼痛。
没有狼的野心,本就活该忍受被撕碎嚼食的痛苦。殿下怕是不食烟火久了,忘了这才是世道。
往事一闪而过,她低下头,忽然有些难过。
齐循感到伤口被细细舔舐,温热的唇舌包裹肌肤,吮吸出血液,带来微微战栗,你果然和那件事有关
和妾身有关的事太多了,太子说的是哪件事?
齐循极力捕捉着季瑶身上那个娇柔乐姬的影子,可他能看见的只有她眼角眉梢的凉薄。
季瑶仿佛已完全沉浸于折磨对方的快感中了,她浑身迸发出残酷而危险的美丽,这种美甚至已盖过了她的容颜本身。此刻的她是那么自负,以至于当齐循如露如电的目光直直刺来时,她也全然没放在心上。
没有人知道齐循是临时起意还是蓄意为之,他从袖中掏出了那把短刀扬手直直朝她刺去。
季瑶认为齐循对她的了解狭隘有限,其实她对齐循的了解又何尝不是。
一个男人,尤其是太子齐循这样的男人,轻易不会为女人的忤逆和挑衅动怒,因为他们其实不必将女人放在眼里。季瑶的想法没有错,齐循确实没有他所表演的那般痴情。他所钟情的是一个绮梦,一旦梦碎了,露出狰狞的内在,他便看透了,领悟了,也冷硬了心肠。
齐循不喜欢与人争执,也不喜欢舞刀弄枪,唯独有一次展露身手还是为了救她,当时迎面要杀季瑶的人,是那个死掉的大将军唐乞,现在提起来已经像前尘往事了。
此刻他刺向她的这一刀,快速、准确、狠厉。
或许他的心早已空荡荡,没有剩下仇恨之外的东西,他完全按照本能在行事。
在暗处旁观一切的魏子纾早已发现齐循手上的动作。
救。或者不救。皆在他一念之间。
千钧一发之际,魏子纾拉了季瑶一把。
就像多年前,亦是他的一念之差将她从花团锦簇的人间推入光怪陆离的地狱。这一回,他的一念之差将她从鬼门关拽回人间。
季瑶跌落在魏子纾怀中,惊惶未定地仰头,仿佛第一次认识齐循一般,端详他杨柳春风裁成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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