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
可能会娶个那样的妻子。
沈之逸挠着头问,好看的?
不是,他半靠在椅背上,一派风流作相,一个需要时摆出来,不需要就收起来,不说话也不用做事的人。
沈之逸想了半天,也没理清花瓶和妻子有什么共同处,倒是沈之邈在一边嗤笑,说他的花瓶夫人必定得是官窑上品。
他问起沈之逸和夫人郑氏是如何结的缘,这个生于大周最负盛名的文宗世家却格格不入的武将,谈起和妻子相识的往昔,黑红着一张虬髭脸,连嗓门都轻了几分。
燕回又问,如果尊夫人不是恩靖伯府出身,沈兄还会待她如常么?
沈之逸酒气上头,眼神都有几丝迷茫,看向他道,
为什么不会?秀儿就是秀儿,和她爹是恩靖伯还是贩夫走卒有什么关系?她的出身让我能早早地遇见她,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说完仅剩的清醒也荡然无存,闷声一头倒在桌上。
在一片呼噜声中,沈之邈补充道,大哥是为了娶大嫂,才去考的武举。我大嫂只是挂在郑夫人名下的庶女,沈家的嫡长孙弃文从武,这么多年还是个高低不就的五品官,最初几年家里闹腾得不行。你可能不知道,恩靖伯家子嗣艰难,姑娘一茬茬生,挑不出能继承衣钵的男子,要不是靠上了沈家,早就落成三等氏族。我说这个不是瞧不起大嫂娘家,大哥催我娶妻,也不是真逼着我尽早找个高门夫人过日子,他只是想我也快些碰见喜欢的姑娘,她家是街边卖蒲扇的也好,是也好,他不自然地略过声,自嘲地笑笑,
我喜欢的都好。
当时只道是寻常。屋里亮起油灯,断断续续传出她和侍女交谈的声音,一路走回来,她始终未掷一词,是也把他当做路边的树,飞过的鸟,连屋里的花瓶都比不上。
傍晚的钟声响起,仿佛有人拍了一下惊堂木,把一张绘着女子小相的画页夹在那本花册里,哗啦啦地翻开摊到他面前,点着他的心口陈词结案。
看,这或许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夫人。
那晚回去,他做了一个梦。
梦的上半段,他久违地见到了阿娘,她坐在镜前,由着汉人侍女给她梳了个坠马髻,金色的长发宛如从半雨半晴的天上倾泻而下的细丝,流云般在侍女的手中穿过。她身着月白交领直裾裙,袖口用金线绣出祥云的纹样。高鼻深目,极致绝伦的面孔上嵌着两只浅金色的琉璃,像镜子一样能倒映出一切的人和物。她站起身,通身上下只有两种颜色,是最干净,最澄澈的阳光和柔软洁白的云匹。
他唤她,阿娜。
她转过头四下张望,眨了眨眼睛冲他一笑,远远地跑过来,他忙不迭伸出手去接,她却张开双臂直直穿过他的身体,合身扑进另一个怀抱。
他缓缓回头看,不期然见到一张熟悉的脸,还有许多年都再也没有见过的笑容。
父王
梦里的燕凌还未卸甲,一下马就风尘仆仆地赶来,他虽过了而立之年,按捺不住的急切仍像个青涩的少年。
我们的孩子,他会成为辽阔的北地上群狼的头领。阿依是我的月亮,奎尼是我和阿依的太阳。
太阳照不进有月亮的夜晚,月亮又等不及太阳升起的黎明。昼夜相交的黄昏如此短暂,如同美人易老,情爱骤散。
她最后的那段日子几乎没有一刻是清醒的,甚至连话都说不清,即便如此,还是能准确的认出两个人,哪怕其中一人直到她被匆匆卷着埋进土里都不曾正眼相看。
她蹒跚走来的身影是把他困在深谷的梦魇,日复一日的积怨的和迁怒亟待宣泄,于是他点了一把火,两把火,许许多多的火种纵连成海。
这时,从彼端传来清冽的歌声,他踮起脚看,哄孩子的年轻母亲手边放着做了一半的刺绣,她垂下来的脖颈洁白细长,侧脸柔美,轻轻唱着,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1)。
火海被浇灭,露出焦黑的土壤。
谢溶溶素面薄衾,孤身立在天地旷野间,他不敢轻易动作,生怕她越过自己也投入另一个怀抱。
可她站在一步外伸出手,说,来,我带你看看月亮。
后半夜是一场旖旎绮丽的美梦,在春夏之交的夜晚如真如幻。
她躺在凌乱的床褥上,睁着湿漉漉的杏眼,咬着手指,口中断断续续的呻吟,夫君快来,溶溶好难受。
燕回不错目地描绘着她敞开怀赤裸的身体,两只手臂挤着圆白丰满的乳,腰肢细软,小腹平坦,绞着腿不让他看腿间的风景,一只小白脚上五颗粉白的指甲在他胸前晃啊晃,他一把捏住,问,夫君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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