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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马陵泊二闯无极楼 铁枪将误走沭水道(第1页)

诗曰:

东北一声梆子响,罡煞群中坠将星。

未曾望见诛雷日,先聚庭台落泪凝。

话表陆影、吴赛凤、李沫瑶三人,夜探无极楼,受伤而返,方出休门外,却遇祝永清追杀。三女正欲自保时,李金宇、段大猛二将冲出,段大猛叫道:“三位姐姐先走,这里俺两个挡他!”三女听了,道声小心,先望马陵泊奔去了。却说祝永清一人力战李段二将,二三十合不分胜败。永清那一枝戟,偏敌得过二人的枪棍。二将见赢不得永清,大猛以眼色与金宇会意,金宇知了,把马跳出圈去,独留大猛单斗永清。永清暗道:“不知这两贼人耍甚么花招,既走了一个,我且奋力杀一个先!”大展神威。大猛虽是勇猛,却怎敌永清?李金宇在圈外,先杀了上来围堵的官兵,见大猛又和永清斗了十余合,似将力怯,知大猛一人不是永清的对手,忙挂了透龙枪,取过鹊画弓,就壶中拿出箭来,拈弓搭箭,觑着永清便射。永清黑夜中听得弦响,只看一箭飞来,慌忙把身子一侧,不禁将口一张,就把那枝箭的箭镞咬住,背上却慌得一身冷汗。永清将头一甩,弃了口中箭,把戟打来。又过数个回合,大猛遮拦不住,吃他一戟戳着小腹。李金宇见伤了大猛,忙挺枪再来斗。永清正欲上时,忽觉身子不适,不敢贪战,急拨马回营去。金宇见了,也不去追,抢了大猛尸首便还。

祝永清一马直奔营寨,却才到辕门外,便从马上坠下。任你怎地厉害,如何敌这见血封喉之毒?众官兵忙来扶到中军帐,众人看时,永清已七窍流血而亡。永清部下归营,诉说战事。希真连珠箭般叫苦道:“天杀的贼寇,尽使些强盗手段,害了吾婿!”云天彪亦叹道:“可怜玉山郎这般死了。”刘慧娘道:“贼人果然夜探无极楼,想必是吃了机关利害退了去。”张叔夜只得叫收殓了祝永清尸首,令人回京去报。

再说陆影三人回山,向陈明远、娄小雨等报知了无极楼外院情况。陈明远又闻折了段大猛,即传令不得自己将令,山寨一应将佐不许私自去闯阵。又教三女与三位军师商讨。何熙道:“院中都已布下如此机关,更不必说楼内了。”陆影道:“我们离去时,正似见那日月亭上的铁索有动静,亦恰是楼中乱箭射出时。”吴赛凤道:“如此说来,沫瑶妹妹踏着翻板时,铁索却不曾动过。”姚雨汐道:“这么说来,这日月亭上的铁索必是连着楼内的机关,若是将其毁了,机关则不可用矣。”娄小雨道:“话虽如此,只是那刘慧娘敢如此张扬的将铁索布置在院外,定然不怕我们去毁。”李沫瑶道:“且待再去探楼时试上一试。”陈明远道:“三位贤妹身上带伤,且先待养好了伤再去不迟。”三女应了。

且过了三日,陆影来寻吴赛凤、李沫瑶道:“二位姐妹伤可好了?”吴赛凤道:“却是差不多了。”陆影道:“我琢磨着,山寨破无极楼不可迟宜,我们今夜再去探楼!”吴赛凤道:“我倒也与师姐一般想法,此次前去务必将楼内机关探清楚了,方便破楼。”李沫瑶道:“我们且悄悄去,不要教兄长知道,以免兄长担忧。”陆影道:“须再请一位兄长领兵接应。”三人就去找铁枪将张洲,点起一小队兵马下山,又逢着青石山的袁鹏、刘璇二人,相说了,亦要去相帮。

众人下山至无极楼前,已是子牌时分。张洲三将仍在休门守候,陆影三人依旧走生门进入。三女复至日月亭,见那铁索,掣出刀来,用力砍去,那铁索竟不能断。三人又砍了几番,仍是不能砍断。吴赛凤道:“真个如军师所言,那刘慧娘不会轻易使我们断了这铁索。”看那刀,都豁了口,又道:“这等刀如何砍得?非是削铁如泥,胜得干将莫邪之流不可。”陆影道:“教李磊打造不好?”李沫瑶道:“只是时日不多。”转念一想,道:“呀,要说这等军器,寨中却有现成的。”陆影道:“何来现成的?”沫瑶道:“曾闻师父所言,明远兄长的太极剑,与他的北斗七星剑,俱是罗真人所赠,言与雷将交手必有用处。”吴赛凤喜道:“罗真人是个活神仙,早已料到无极楼之事。”陆影亦道:“这一说,我倒也想起杨乙尧言杨令公托梦与他,夺回杨家宝刀之事,那把刀亦是不一般。”三人便不管铁索,依着前法,踩万字砖,走石阶,复至无极楼前。陆影扭动门上兽环,三人便躲于两侧。待楼内乱箭射毕,三人就要进楼时,只见迎面走来一匹自行白马。李沫瑶道:“难不成还教匹马来接我们进去?”陆影道:“且先观察一番。”那白马出来后又走了回去。三人望楼内看去,竟只有一条道路,且正好只容一匹马行走。那道路两侧都是深坑,坑中尽是利刃,若是掉了下去,难免万刃穿心。又见这底层楼中间有一十分高大宽阔的台子,连着上下层。这台子又通着无极楼四门,四条道路都是一般的。台子四面都有圆孔,那箭矢正是从孔**将出。台子东南处有木阶,直通二层。吴赛凤道:“若如此,还须仗这自行马过去。”只见那白马向台子里走回,尚未进入,又转出一匹青色自行马来,把道路占了。陆影道:“不忙,且再看看。”那青马走回去,转出黑马,黑马退去,换来赤马,赤马去后,白马又来。吴赛凤与李沫瑶不解。陆影道:“这白马与其他三马行走声不同,那三匹自行马体内定有甚么东西,以致步子偏重。”吴赛凤听了,忖道:“这无极楼按五行八卦所设,我们进的是东门,白马则属金,此乃金克木之义也!”三女欢喜,陆影先一步骑上白马,进到台前下马,甚事没有。吴赛凤、李沫瑶依次等候,都骑白马入内。

三人俱到台前,走至东南处木阶,陆影依旧投石问路,见木阶并无机关,三人放心上了第二层。这第二层楼端的空旷,只中间亦有一个台子,与底层的却是一体,亦连着上下层。台子正面挂着一幅太极图。吴赛凤道:“这第二层恁地空旷,只有这一幅太极图,却不是怪哉?”便要去图上探个究竟。李沫瑶道:“姐姐休问他,我们且当心上第三层罢。”三人便谨慎地再上楼,这层木阶仍是无甚机关。三人正于阶上行走,陆影环顾道:“这层阶级却比一层的长,你们看这三层的楼板,却是厚的出奇,想必其中都是些陷阱。”吴赛凤道:“不错,我们且当心。”三女走上三层来,迎面只看一块大匾高悬,上书“玉皇殿”三字。向那玉皇殿中看去,两侧行廊上塑着那一十八散仙,三十六雷将,两两成对。三女走入内,又见最里处高台上,塑着张叔夜及二子,三人身后便是玉皇大帝高坐。再看这玉皇殿八方与中间,各有一根柱子。那八方柱子上绑着被擒的青石山八员头领,中间柱子上,绑着钻地龙朱宣林。

陆影见是朱宣林,急忙奔上前,抽刀砍断绳索,连忙来扶。朱宣林便笔直的倒入怀中。影只觉宣林身子冰冷,又觉腹部一阵疼痛,但见宣林身上带着把匕首,刺入陆影腹内。这朱宣林早已身死。原来那日王进捉得宣林后,宣林破口大骂个不停,韦扬隐大怒,又想师兄身亡,一气之下便将刀来折磨宣林。宣林不堪痛楚,舍命撞开扬隐,以首触墙而亡。陈希真本欲教割下首级号令,祝永清却教擦净了尸身,当活的一般,绑在玉皇殿中央柱子上,并在尸身上暗藏匕首,以赚马陵泊。青石山众将都道宣林晕厥,故不曾察觉。

陆影吃痛,猛地把朱宣林尸身一推,捂腹跪倒在地,吴赛凤忙来搀扶。朱宣林尸首经陆影这么一推,撞在柱子上,那柱上却有机关,吃触动了。陆影只觉脚下有动静,知是机关,用力推开吴赛凤,兀地脚下一陷,掉了进去。李沫瑶眼疾,飞身上前去救,却只拉住陆影两根手指。陆影见这机关动了,发出铺天盖地般的声响,急忙道:“两位妹妹速走,此刻必已惊动守楼之人,若是迟了些,俱走不了了!”把胳膊甩开李沫瑶的手,当时坠将下去。那陷阱里布了一张大铁网,网上都是些又短又小的尖刃,俱戳进陆影体内,登时毙命。后人有诗叹道:

哀哉马陵朝天竹,身受利刃报钟吾。

临危仍念手足义,流芳后世闻名哭。

青石山众人皆叫二女逃离,吴赛凤、李沫瑶只得舍泪奔走。方才出了无极楼,至日月亭边,只见韦扬隐带兵赶到。韦扬隐见二人道:“呸!就你两个也敢来闯楼?”正说间,又见张洲率部到来,张洲看三女缺了一人,便知陆影已不能还了,一怒之下就来战韦扬隐,教二女先走,袁鹏、刘璇二将仍在休门外接应。且说张豪轩斗韦扬隐,一个使镔铁点钢枪,一个用三棱镔铁龙舌枪。两条枪正似一对蛟龙,上下盘旋;又如两条银蟒,左右互搏。二将武艺虽分前后,豪轩却不是个好惹的主,铁枪在手,只攻无遮,扬隐丝毫不惧。二人都是使枪的好手,端的是神出鬼没。豪轩力战扬隐五十余合,不分胜败。韦扬隐喝道:“贼子攻的够了,也该着我一枪!”将枪照着张洲咽喉便刺,豪轩忙架住,却连人带马退了一步。只这一枪,高下已分,豪轩知己武艺,略逊那韦扬隐一地,便生一计,就势里拨马望无极楼便走。韦扬隐道:“我呸,背君小人,欲使回马枪,我却偏破与你看!”纵马追上。豪轩眼见马至那带字砖板前,猛地一勒马,两腿用力一夹,那匹黑煞兽将前蹄一抬。韦扬隐马到,见张洲勒马,举枪刺去。豪轩在马上,猛一回身,看韦扬隐枪已到来,更不多想,铁枪亦起。两条枪交搠,扬隐亦是发力,龙舌枪与点钢枪错开。那龙舌枪扎在了豪轩右手腕内,点钢枪却扎在了扬隐咽喉下数寸。黑煞兽前蹄方才落地,豪轩大喝一声,将扬隐挑下马去。扬隐落马处,正是那带字翻板,俱无一个万字。扬隐落入,吃底下的利刃戳的体无完肤,血肉狼藉。看官听说,豪轩此番胜了扬隐,却实实有三处侥幸。其一乃是豪轩因处在高势,铁枪向下刺时,更是凶猛;其二却是豪轩自那日被徐韬破了回马枪,由是又请李磊与他打造一把长的镔铁点钢枪,今日手中枪实较一般铁枪更长数寸;其三便是韦扬隐欺豪轩枪法不及己,但顾取胜却少留一分心思闪避。只因这三处侥幸,便教一员能征惯战的猛将韦扬隐,顷刻殒命枪下。可见沙场交锋,强弱之势,实非一成不变,张洲若无这回马枪与驭马的本事,又怎杀得了这韦扬隐?饶是如此,张洲手臂亦伤,也算美中不足了。

韦扬隐手下士卒见杀了扬隐,哪敢再战,纷纷逃窜。张洲领队从休门而出,却见满地喽啰尸首,又见袁鹏、刘璇二将阵亡。张洲大惊,但见王进冲出。王进道:“你那贼将已吃我杀了,是好汉不要走,与我并个三百回合!”当下两边军将厮杀在一起。张洲右腕虽是受了韦扬隐一枪,却仍可与王进斗上十四五个回合。王进见状,收了枪,拨马望东北而走。张洲欲为袁、刘二人报仇,拍马紧追不舍。蓦然间风雨大作,却仍挡不住黑煞兽的脚力。二将行有一刻,赶至一河边。此河名唤沭水,乃是山东沂蒙山为源头,流入淮阳军,淮阳军与海州以此河为界。此处正是沭水的下游。豪轩见王进从水上渡过,欲奔至对岸林子里,遂把马一拍,大喝一声:“仇人哪里走!”冲进河道,哪知方来到水里,却连人带马陷在河中,河内都是淤泥,如何逃脱?王进从林中转出,望着张洲大笑。张洲怒不可遏,却只是无能为力。王进讽道:“那陈明远与你甚么好处,却要你死心塌地为他卖命?”张洲吼道:“王进小人,岂知我们兄弟情义!”忽见林中现出数百个弓箭手,王进冷笑一声,喝令放箭。顿时万矢齐发,如大雨般射来。张洲忙挥枪招架,忽的手臂上中了一箭,稍稍疏漏,就被万箭射如刺猬一般。当时雨止风住,月明星稀。可怜这铁枪将张洲,倒如罗成一般,死于沭水道中。后人有诗吊曰:

铁枪名将称豪轩,威震莱州任都监。

回马疾刺人难躲,斩将搴旗勇无前。

可堪沭水将星坠,为灭雷霆性命颠。

向年献馘埋枪谷,今夜冷月照寒涧。

却说刘慧娘因马陵泊一闯无极楼,折了祝永清,便更加防备,早看了淮阳军境内地图,定下这条计来。王进因见无极楼声响,率兵赶来,却见袁鹏、刘璇二将在休门外守候。时值吴赛凤、李沫瑶已骑马奔回山去。王进杀了二将,恰逢张洲从里面出来。王进便引张洲往沭水而去。那沭水道中早已埋下暗桩,王进熟记所埋之处,故能走在河道上。张洲不知,只道能走,因而陷身进去。王进见张洲已死,领兵撤去。

多时,金锏徐韬领兵赶来。原来吴赛凤、李沫瑶二人回山途中,正遇着徐韬。陈明远因发觉三女下山,只恐有失,忙教徐韬去接应。徐韬统军赶到无极楼外,见本寨喽啰与官兵正在厮杀,又得报张洲追着王进往东北方去了。韬连忙奔往相助,孰料终是晚了一步。徐韬见张洲身骑黑煞兽,手执点钢枪,连人带马被射死在河里,不禁从马上跌下,朝其跪拜痛哭,大呼兄弟。哭罢,令人去收了尸首,回山来见陈明远。陈明远因折了朱宣林、陆影,又见张洲如此模样,睁圆怪眼,怒道:“将吾兄弟害成这般,不斩尽雷将,吾岂能苟活于世!”气上心头,兀自晕了过去。众头领慌忙来救,醒转后,来为张洲拔去身上箭矢,止不住的哭泣。

吴赛凤与李沫瑶诉说了无极楼内机关非常,何熙道:“若此,非是要有阵图才可万无一失。”娄小雨道:“这阵图必在官军营中,若欲取得,非是盗来。”李沫瑶道:“若说盗阵图,还须我去。”何熙道:“前番盗火枪折了仲若冰的性命,今番虽只仗着你,仍须当心性命。”吴赛凤道:“我同妹妹前去。因我三人,搭了豪轩哥哥的性命,如今要将功补过,只是哥哥再不能复生。”陈明远道:“二位妹妹且谨慎行事,此番我教沈涛与你们一并,倚仗神行法,也好安全无恙。”二女点首,计在三日后行事。有分教:

数个头领直往军中,朝廷大军必然遭灭。

不知吴赛凤、李沫瑶能否盗得阵图,且待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四员马陵泊将佐:

段大猛朱宣林陆影张洲

折了两员青石山将佐:

袁鹏刘璇

折了两员雷将:

祝永清韦扬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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