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碰了一下萧清浅的手背。自己起身解下包裹,将几件换洗衣服放入柜中。其他东西各归其位,包裹里的五张银票贴身放好。
这时白鸢推门而入,诧异惊羡道:“你们这屋子真大,比我那好多了。”说着进屋转了一圈,东摸摸西碰碰,好像没见过桌椅柜子似的。
秦孤桐从钱袋中取出一角银子搁在桌上,对着她说:“还有一个时辰才开船,你去买几件替换衣裳。帮清浅买二套里衣,要绢丝的。一斤银耳,两斤金丝红枣,再买几张油纸,两本书。”
白鸢刚上船,样样新鲜,本还想在船上转转看看,嘟囔道:“你怎不去,就知道差遣我。”
秦孤桐道:“我要陪着清浅。”
白鸢拿起银子,忿忿不平的说:“你怎不找个绳子把她拴手里。她在船上还能没了不成。”却也知说了无用,哼唧一声,又道,“再给我点钱,我要吃糖炒栗子。”
秦孤桐端着铜盆正要给萧清浅洁面,闻言诧异:“不是刚给你十文么?”
白鸢翻了白眼,嫌弃道:“十文哪够,一小包糖炒栗子就要十五纹,大包要二十五文。你给萧清浅买这一破斗篷就花了一百八十两,给我买包糖炒栗子就心疼啦。”
“小声点。”秦孤桐无奈,搁下铜盆,从荷包里拨弄半天,捡出几枚钱递过去。
白鸢满心欢喜的接过来,定睛一看——五枚一文钱。
秦孤桐拧干罗帕,用内力烘热,弯腰轻柔的替萧清浅擦拭。萧清浅抬手,自己接过罗帕,秦孤桐不由一笑,见白鸢还站在一旁鼓着腮帮,她只得解释:“用一文少一文,能省则省。去吧。”
白鸢攥着五纹铜钱气鼓鼓的往船下走,嘴里不住的骂秦孤桐:“小气鬼!抠门!说好十包糖炒栗子的,要是当年…咦,你在上面做甚么?”
小阮正从高高的桅杆上滑下来,被她一嗓子吓着,慌忙抱着桅杆,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白鸢也是个仓促鬼,见状竟然哈哈大笑,站在桅杆底下一个劲问东问西,逗弄小阮。男孩白净的面皮烧得通红,抱着桅杆嗖嗖爬上去。
见他顺着桅杆爬到船头的帆布上去,白鸢才兴犹未尽的下了船。
南郑城禁武,进出城都需命牌,且要上交武器。江湖人出门在外,哪有武器离身的。许多人便住在南镇码头,时日一久,码头的商铺客栈渐多。
十里长铺,百家客栈,楼宇鳞次栉比。
白鸢抬头,一眼扫过众多商号旗子。寻了一家成衣店进去,见正有两个姑娘在买衣服。这年头虽不比从前,但单独江湖行走的女子到底不多。
“这都多少天了?还没改好。”粉衣女子娇斥道。
那掌柜见多识广,甚么样的客人没遇到。岂会在两个小姑娘面前慌了神。他笑容可掬的安抚道:“姑娘稍后,这改衣服的裁缝刚刚回家,我也不知哪件是两位的。我已经让小二去寻他了。”
那粉衣卷着袖子就要进去:“那我们自己找!你当初可说一天就好,亏我们这次船泊的时间长,这都几天?要不你退银子。对,退银子!”
听到退银,掌柜也急了,连忙道:“哎呀,姑娘我都说了,衣服已经改好了。这安你尺寸改得,我卖谁去啊!”
一旁不说话的紫衣姑娘也上前帮忙:“掌柜的,不是我们要退,一会我们船可要走。你要不给衣服,要不退银子…”
白鸢正看着热闹,突觉背后一凉。强忍着没有扭头去看,过了片刻那窥视的感觉消失。两个姑娘拿到衣服,她便跟着一起出来门。出门窜到另一家店里,买了几件粗布衣裳,瞧着新出的绣花肚兜好看,便公款私用给自己买了一件。最后钱不够,秦孤桐那两本书……
“我让你买两本书,你!你给我买两本一样的日历做甚么?”秦孤桐捏着日历,哭笑不得。
白鸢把手上的栗子塞到嘴里,一把从她手里抽出日历,恨不得贴到她脸上,义正言辞道:“哪里一模一样的,你瞧好了,这本是黄的,这本是红的!”
秦孤桐气极反笑:“黄的红的有甚么区别?日历里面可都一样,你不识字么。”
白鸢顿时像踩了尾巴的猫,炸毛道:“不识字怎么得?怎么得!就你本事,我不识字碍着你了?你看她这样,识字么?”她伸手指在萧清浅脸上。
秦孤桐顿时拉下脸,伸手“啪”地打开白鸢的手。
屋子里顿时一静。
白鸢一惊,愣愣瞪着她。
秦孤桐见她手背发红,心中不忍。她眉头紧蹙,透出些许挣扎。微微动唇,犹豫片刻道:“你别欺负她。”
白鸢杏目瞪圆,气鼓鼓的说道:“我几时欺负她了?秦孤桐,你别忘了,可是我救的你们!要不是我,你早死鹤鸣山上了。”
秦孤桐连忙拱手作揖,低声安抚:“我知道我知道。白鸢女侠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清浅看不见听不着又不会说话,我……”
白鸢实则也有些后悔,看一眼萧清浅风轻云淡不知世事的样子,她心里一软,嘴上还是不肯放过:“七聋八哑多的是,人都能自个过活。世上的萧清浅多得是,有几个你秦孤桐。我瞧着,你才是要将她养废了。”
秦孤桐心道:这世上秦孤桐多得是,却再也没第二个萧清浅。
就此时,船身微微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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