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时候还会在纸上涂涂写写,等容淮一走近,她就马上藏起来,容淮皱着眉盯了她半晌,她傻乎乎地冲他笑,完全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后来趁她不在时偷偷到后山走了一遭,发现她竟是在捣鼓着酿酒,容淮心里疑窦顿生,这凡间的酒有这么好喝吗?还是她惦记着的其实并不是酒,而是那个和她一起喝酒之人?容淮觉得心里有一处地方莫名其妙酸疼起来。
当落云山的七月雪莫名其妙少了一大半的时候,落瑶终于酿成了她仙生中的第一壶酒。
是夜,一轮明月高高悬在漆黑的天幕,慷慨地把月光洒在每一个角落。
等大家都已经熟睡,落瑶偷偷提了一把小铲子,踏着月色哼着小曲,来到后山的金蝉树下。
她按着记忆在树底下比划了一下位置,轻轻翻松了泥土,拨拉出一个棕色的酒坛子。
当初她总共酿了三坛,一坛给师父,一个大坛子留给师兄们,最后一小坛留着自己慢慢喝。她先挖了两坛出来,揭开其中一坛的封土,一股沁入心扉的酒香立刻弥漫了整座落云山。
落瑶小心翼翼地捧起酒坛子,倒在随身带来的瓷碗里,迫不及待地抿了一口,清淡爽口而不浓郁,温润中透着一股花香。
落瑶享受得眯起眼睛,看来老天爷是公平的,给她关闭了一扇门,会替她打开一扇窗,即便连窗都关上了,那肯定会替她在墙上凿个洞。想不到自己在仙术上毫无所成,在诗词歌赋上资质平平,原来天赋都跑到酿酒上去了。
落瑶越想越高兴,一时间诗兴大发,脱口吟道:“落云美酒七月雪,瓷碗盛来湖泊光。”
“我倒是觉得后面一句用玉碗更为诗意一些。”一个低沉的声音轻笑着传来,紧接着一个青色身影在落瑶旁边坐了下来。
落瑶看清来人,端着的酒碗差点落到地上,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说话间环顾四周,她突然莫名其妙有种担心被捉奸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太惊悚了。
伦图没有回答她的话,不动声色地接过落瑶手里的碗,还没等落瑶反应过来,就着刚刚落瑶喝过的地方喝了一口,眯着眼睛赞了一句:“好酒。”说完睨了落瑶一眼,“没想到你虽然不会喝酒,却会酿酒。”
落瑶本来对伦图用自己喝过的碗心存芥蒂,听他这么一说,自豪感膨胀了数倍,尴尬一扫而光,挺挺胸说道:“谁说我不会喝酒了,只是平日里喝得少,一下子不习惯罢了。”想了想,又转头问他,“你到底是谁,怎么进来的?这里是有结界的,普通人是进不来的。”
伦图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似乎觉得用碗喝不过瘾,手微微抬起,酒坛子倏地飞到他手中,随后颇为优雅地就着坛子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世间似乎还没有我想去而去不了的地方。”转过头来看她,“想不到你这么爱喝酒。”
“我不是爱喝酒,这是我给师父酿的。”不知是他有意无意,碗和酒坛子都被伦图喝过了,落瑶只能干瞪眼,幽怨地看着他。
伦图挑了挑眉毛:“容淮?他那么古板的人,岂会懂这些。”喝了一口酒,眼里变得飘渺不定,好一会儿,才说道,“你随我下山去,以后你酿酒,我品酒,如何?”
落瑶没仔细琢磨他话中的深意,只当是像上次那样邀请她下山喝酒,随口说道:“我答应了师父以后不随便下山喝酒,”随手扬了扬酒瓶子,“你若是想喝,可以来这里,我请你喝。”
伦图紧抿着嘴唇,忽然凑到落瑶面前,轻轻捏着她的下巴,一瞬不动地看着她说道:“那天醉酒的时候你喊的是师父,现在又是你师父,你张口闭口都是他,他在你心里当真如此重要么?”
落瑶对他这样的动作有点恼,记忆中除了师父还没有人做过这样的动作,重重地拍开他的手,说道:“我五百岁就被送来落云山,和师父在一起的时间远比爹爹和哥哥还要多,你说他对我而言重要吗?”
伦图看着她的眼睛,此刻的落瑶像一只全身长满刺的小刺猬般防御着她,反而笑起来:“可是你终有一天要离开他,师父毕竟是师父,不可能伴你一生。”伦图刻意加重了师父两字的音,精光四射的双眼紧盯着她,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幻。
落瑶听到最后一句话,心里莫名其妙划过一丝难过,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就像有人告诉她,她唯一心爱的东西迟早会离开她。
她也知道学成之后就会离开师父回芙丘国,所以平时她故意疏于课业,赖在师父身边过一天是一天,宋励曾经非常疑惑地在私底下问她:“师妹,你在这儿也呆了也有两万年了,你资质很不错,为什么在仙术上一点长进也没有啊?”
落瑶当时心虚地干笑了几声,说道:“也许我看上去聪明,实际并不是这样,不过没关系,不是有师父和师兄们保护我吗。况且,凡间有句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啊。”
每次想起这些就莫名其妙地烦躁,此时落瑶觉得看谁都讨厌,何况是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伦图,于是一脸厌恶地说道:“我和师父的事情,和你没什么关系。”
宋励皱着脸:“看来真不能让你经常去凡间,脑子里都装着什么歪理。”
落瑶继续一口一个师兄地跟他说话,唤得宋励心花怒放,就被她就这么糊弄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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