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喜柿一阵火大,昨夜的病痛此时还在身上带着余温,果真是每次接触,每次都能刷新认知,虽然早就已经不抱有希望了,可每次依然会有惊吓。刚刚走出病房,她就看到了小姨妈宋家禾站在门口,不知道已经站立多久。
潘喜柿对宋家禾说:“小姨,你从小就爱听别人讲话,现在这个毛病还没改啊?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别跟我再说一些有用的没用的,我现在可是六亲不认。有些事儿还是免开尊口吧!”
宋家禾见潘喜柿转身要离开,她忽然说:“喜柿啊,你从小就爱闹扁桃体,现在的药五花八门的,还是伱小时候的板蓝根管用。”
潘喜柿停住了脚步。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得了腮腺炎,家里人多孩子也多。大舅家怕传染给自己中考的儿子。她也没有自己独立的房间,怎么待着都是错,姥姥也是左右为难。当时宋家禾就带着自己去了她的小家,算是解决了姥姥的难题。小姨还带着她每天去医院检查。当时医院并不会给开很多药,只有板蓝根一种,宋家禾每天亲自盯着她吃药,亲手给她冲板蓝根,腮腺炎没多久便好了。那段经历让她印象深刻,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嗯!”
听到潘喜柿回应了一声,宋家禾赶忙说:“喜柿啊,晓云可能要转到你们学校去了。我听你大姐说,全年级只有你们班还有空位,孩子大概率会去你们班。晓云这孩子从小性格就别扭,虽然以前挺乖的,可我觉得那都是为了讨好我。她其实心里对我怨气挺重的。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指望她能考上什么好高中了,只要别出事儿就行,你怎么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总不能看着孩子毁了,你棒棒她啊!”
潘喜柿问:“国际学校不读了?她这个文化水平,现在来公立校能跟得上吗?我建议还是从初二开始念吧!”
宋家禾说:“她爹妈一直让我在外面给她补文化课的,学得怎么样不知道,反正我没给落下,该花的钱都花了,该付出的精力也都付出了。”
潘喜柿说:“让大姐想想办法,其实她更有教育经验,我毕竟只是个代课老师,也不见得能干得长久!
“我了解过了,你大姐那个班里的孩子都是学霸,晓云去了恐怕跟倒数第二还有很大的差距,你姐说得对,晓云不适合的。”宋家禾说,“我现在真的挺后悔的,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拼尽全力把儿子教育成学霸?并且在教育的过程中,引导他去了大洋彼岸。去了大洋毕业也没有关系,我应该跟孩子一起去的;就算我没有跟过去,也应该让晓云不离开父母的,现在孩子弄成这个样子,我责任重大不说,我也很内疚。”
“我知道了!”潘喜柿说,“能不能来我这个班,我也说得不算。如果分到我这个班,我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生的。”
“喜柿啊!”宋家禾忽然带着哭声再次喊住她,“晓云是个好孩子,她就是青春期,她脑子没毛病的!
潘喜柿离开了医院,宋家禾再次来到了姐姐的病房里。潘冠霖和宋家惠两个人一直相顾无言,他们对待这个小女儿无论是用对待客人的方式还是跟着自己的心去做一些事儿,结果都是差强人意。细想他们刚才说得话,确实有些自私,可有些话不知道这么就这么流畅地说出去了。可能就像是潘喜柿说的,感情确实没法伪装吧!
宋家惠发自内心地对宋家禾说:“你呀,什么主意都是虚的。现在趁着晓云还是个孩子,尽快让她回到父母身边。无论有多少困难,无论有多么不适应,也不要再耽搁了。无论哪个无论哪个年代,留守儿童都是家庭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痛啊,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不会把潘喜柿送到千里之外过什么好生活,也不会太多介入商言的教育问题,现在我也下定决心,关于笑笑的事儿,让他们小夫妻自己做决定。我也不劝了,什么样的结局我都接受!孩子的教育问题永远只能是父母作为主导。别人都不能代替。”
潘喜红出院了。常远来接妻子,自始至终都没有上楼看一眼依旧在住院的岳母。宋家惠非常寒心,常远一直在他们身边,她从心里是把他当儿子看待的。她没有儿子,对常远是发自内心对喜欢,可如今他真让人寒心。
回到家,潘喜红看到女儿开始是很欣慰的,笑笑几天没在妈妈身边,可是看上去气色很好,人和身上的衣服都很干净。爷爷奶奶还给孙女买了新玩具和新衣服,还有孩子喜欢吃的零食。只是后来听到这些日子,女儿没有做康复训练,潘喜红的脸又沉了下来。
常妈妈对儿媳说:“喜红,你嫁进我们老常家也很多年了,也是老媳妇了。可是你跟我和你爸之间还是太生份,你不能这样。你爸同事家的儿子离婚了,娶了个新媳妇儿比之前那个小十岁,长得又漂亮嘴巴又甜,最难得的是学历很好,家庭条件也不错呢!”
潘喜红挑眉:“您说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
常妈妈说:“孩子没了,这件事对我们全家打击太大了。可前思后想,我们还是考虑为了笑笑,你们两个还是继续过下去为好。笑笑将来有爸才更不容易被人欺负。”
“听这话是可怜我们母女呢?”潘喜红说,“在这之前我是确实是很怕离婚的,可是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彻底看清了很多事情。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没有人会真正对自己好,除了自己没人会对自己的孩子好。我不怕离婚,也不在婚姻中将就。如果真的为了孩子,那就要让我看到真正对笑笑的变化来,否则就干脆离婚算了。”
常妈妈说:“喜红啊,你年纪轻,从小又顺风顺水的,工作也在象牙塔里没真正接触过社会。还以为自己是大学时候男孩子心中的仙女啊?过了30的女人啊,离婚不要总挂在嘴上,常远现在是大学里最年轻的副高,马上就要提正高。多少女孩子都对他趋之若鹜,如果想要儿子,很多优秀的女孩子都上赶着要嫁给他,给他生。”
潘喜红冷笑:“当年可是你儿子死皮赖脸在我们宿舍下天天死守着追我,现在我嫁给他,当了妈妈,有了一个生病的孩子,我就被贬进了泥里,他一心一意搞事业,眼见着飞黄腾达,我倒要巴结他了?这个婚姻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
常妈妈说:“事实就是这样的,男人就是越来越好,女人就是越来越老。有本事的男人身边太太的这个位置,是需要智慧才能坐稳的,前提更是得自己得珍惜这个身份。我虽然是你婆婆,可我是一心为你好。现在要想巩固婚姻,你还真得调理调理身体,赶紧备孕生二胎。”
潘喜红看着婆婆说:“我流产前,你们还是商量的口吻,现在我从医院出来,你们这就是跟我直接谈判了?”
常妈妈说:“我和你爸都商量好了。这次我们把笑笑带走。都托人打听好了,家里那边也有康复机构。我们带孩子回去,一样可以做康复训练。你们小两口在新港该上班上班,该备孕备孕,该干什么干什么,笑笑的事儿就交给亲爷爷亲奶奶。”
潘喜红大声说:“你们想都不要想,我是不会让孩子离开自己身边的。你们这几天都没带孩子做康复训练,回去能认真给孩子训练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的是什么?”
“那你说我们想的是什么?”
潘喜红紧紧地抱着自己漂亮可爱的女儿,对屋子里的一对老夫妻说:“你们就是把笑笑从我身边带走,回去像个小猫小狗一样养着,不饿着,不冻着,保证安全就这么任由孩子一辈子浑浑噩噩下去了。你们好狠的心啊!”
常爸爸说:“以前笑笑在姥姥家的时候,我听常远说你父母不就是这么对我孙女对吗?怎么他们行,我们却不行了?”
潘喜红说:“那你们就是承认了?我说得没有错对不对?”
这时,常远推门而入:“你不要反问爸妈,你是常的儿媳妇,总要为自己和常家的未来考虑。这好几个月过去了,笑笑是有进步,可是为了这一点的进步全家人人仰马翻,付出了所有的精力,耽误了家庭只要的发展,这样值得么?你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应该明白孰重孰轻,不能跟无知妇人一样。”
“高等教育就教育出你这种精致利己主义来?”潘喜红说,“如果谁敢把我女儿带走,我就和谁拼命。教育的本质是爱和给予,不是功力和索取。我女儿就算一辈子好不了,我也会永远爱她。就算她真是一个傻子,在妈妈的眼里,她也值得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潘喜红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第一次不是来源于工作,来源于婚姻,而是来源于骨肉分离。而这种感觉不仅越演越烈,而且真的变成了现实。
这一天,潘喜红下班回家,发现笑笑不在爸妈那儿。潘冠霖说,下午常远把孩子接走了。
她当时脑袋一下子就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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