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大怒,完全忘记此前不许让人重提此事的旨意,严令查办,将严世蕃再次捉拿归案。
事情进展至此,严世蕃再度入狱,圣上对严嵩失去信任,且日渐厌恶。然而,严世蕃的罪名仅仅只是发配在逃,并不足以至他于死地。一切仍在风雨飘摇之中。
陆绎,已到了刑部大牢,出示锦衣卫的制牌之后,狱卒就让他进了大牢。
此番严世蕃再次入狱,已不复第一次的风光,由于圣上震怒,昔日严党也纷纷偃旗息鼓,不敢再像从前那般嚣张。
严世蕃按规矩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倒是有些优待,他一人独享一间能晒到日光的牢房,不用与旁人挤,而且他这间牢房布置得甚好,桌椅板凳一应俱全,床铺上铺得还是丝绸缎子。
严世蕃正斜歪在太师椅上晒日头,神态甚是悠闲。
“他们说,你找我。”陆绎冷冷地望着他。
“对!”严世蕃朝他笑道,“我听说令尊身体不适,我出入不便,也没能去府上拜望,失礼得很。”
陆绎淡淡道:“不劳费心。”
严世蕃嘿嘿笑着,目光却在细究他的神色:“那日,你说夏行秋令,多肃杀之气,要我多小心,没想到却应在令尊身上。”
“听严公子之意,莫非觉得自己还能出去?”陆绎冷道。
严世蕃慢条斯理地起身,踱步到木栏前,悠然道:“你用蓝道行一条命,才把我送进来,看不见我死,你一直不甘心吧?”
想到蓝道行,陆绎心如刀绞。
“我爹没看出来,还以为蓝道行是徐阶的人,卯了劲想让他招出徐阶。可我心里有数,蓝道行他是你的人,送白鹿也是你的主意。”
陆绎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严世蕃接着道:“我知晓,你很想我死?可你有没有想过,扳倒了我们严家,陆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直到此时,陆绎方才冷冷一笑:“本来我一直以为严公子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直到今日我才知晓,原来你也会怕。”
“我怕什么?怕你杀我?”严世蕃欺近他,“那我就告诉你,你爹若能回转十年,说不定有望,可惜啊他老人家这身子已是半截入土,就凭你,根本动不了我。”
陆绎压根不理会他的话,道:“……人害怕的时候,话也会变多,你与旁人也没什么两样。”
闻言,严世蕃原想说什么,却又即刻忍住,目光闪烁不定。
不再多言,陆绎转身就走。
“慢着!”严世蕃开口道。
陆绎仅仅停住脚步,却未转身,其实他觉得连停步的必要都没有。
“你记牢,以陆家和严家的牵连,扳倒了严家,你陆家也得跟着陪葬!”严世蕃狠狠道。
陆绎转头望了他一眼:“原来,你真的害怕了。”
未再多留,未再多话,他径直出了刑部大牢。
把一名当街偷钱袋的男子扭送进来,今夏瞅瞅时辰,差不多该交班了,遂卸了朴刀。她刚出六扇门,迎面便遇见岑福。
“袁姑娘。”岑福面色凝重,“请随我走一趟,有人想见你。”
见他面色不对劲,今夏以为是陆绎出了事,心底一慌:“他出什么事了么?”
岑福却不愿多言,沉默着把马牵给她,示意她上马。
今夏心中七上八下,随岑福一路驰去,见方向是往陆府无疑,她愈发不安起来。陆绎若有要紧事,完全可以自己来见她,绝对不会要她来陆府,今日竟要她往陆府,难道他受了重伤,下不得地?
后角门早有人候着,岑福把马缰交给他,带着今夏匆匆往里头走。
这是今夏第一头进陆府,只觉得颇大,跟着岑福转过山石,过了九曲桥,才至一处隐在花树之中的屋舍,屋舍仿旧唐而建,颇具古意。
岑福在屋外恭敬垂手道:“老爷,袁姑娘带来了。”
老爷!
今夏一惊,要见自己的人不是陆绎,而是陆炳?!
屋舍的拉门原就半开半合,内中传来陆炳的声音:“让她进来,你们都且退下。”
除了岑福,旁边又冒出来数名家仆,皆听从陆炳的命令,鱼贯退下。
陆炳找她来究竟有何事?莫非他已经知晓自己的真正身份?还是有别的缘由?今夏尚楞在原地,不知自己是否该进去。
“袁姑娘,进来吧。”陆炳语气中带着叹息,“有好些话,我早就想找个人说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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