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车颠簸,路途又远,柳鱼怀着身孕来回赶路到底是不让人放心。一家人商议之后,便决定铺子暂请李素芝去帮忙,一月开四百文的工钱,这事已说妥了。
谈到这儿,李青山想想一天中有大半天都见不到他夫郎,也颇觉舍不得,“我和娘都不在家,若是家中有什么事,你就去找伯娘大嫂她们帮忙。反正,遇事都躲着点,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柳鱼闷笑不已,伸手点他下巴,“还能有什么事?”
阖村里与他家有过不快的仅杜玉兰和何氏一家,前者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悔恨不已,应不会再生事端;后者仅何氏自己还不知悔改,但据说她现在被老陈头削得很厉害,管家权也交给了家里几个儿媳妇,应是自顾不暇呢。
“那我也担心!”李青山抓着柳鱼不老实的那只手塞回被窝里,将人抱了个满怀道:“睡觉!”
他可以一宿不睡,但如今柳鱼有身子了,可得吃好睡足才行。
柳鱼在他身上蹭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
第二天,知道柳鱼有了身孕的李乐容早早就跑来了李青山家,兴冲冲的,“柳鱼哥哥,听说你有身孕了?”
还不待柳鱼回答,李乐容就挨了随后而来的刘桂英一巴掌,“瞎嚷嚷什么!”
柳鱼身孕未满三个月之前,就只他们这一家亲的近的知道就行了,对旁人还是少说,免得扰了胎神。
李乐容自知失言,捂着自己的嘴巴点了点头。
柳鱼忍不住笑了,拉他到一边说话。
辰时初,李青山和丛春花出发去铺子。
送走他们之后,关老太太洒扫院子,柳鱼将月初新腌的鸭蛋翻动了一下后,趁着日头还不高,要出门去问哪家有收苎麻的。
苎麻一年三采,眼下马上就到了收头麻的时候了。夏税只交粮税和徭役税,用不着苎麻。家中境况好了,丛春花又不用再织布了,因此这苎麻就不再自己留着了。
原是说好便宜卖给李素芝叫她自己织布好多换点钱的,但现在柳鱼突然有孕,李素芝要去铺子忙活了,也顾不上织布,得另找人买才行。
村中妇人和夫郎们会织布的是不少,但织出来的布能卖得出去换成钱的,就寥寥无几了。
柳鱼嫁过来这么久了,谁能织布换成钱他也有数,因此也不必再打听,直接上门找人就行。
去的第一家是住在村正中,按辈分,柳鱼随着李青山唤她顺大娘。
柳鱼一说明来意,顺大娘顿时更加热情了。
谁知开始议价时,她就一直说青山如今做屠户了,铺子都开上了,是财主了,不在乎这点小钱了云云。话里话外那意思就想柳鱼低价卖给她算了。
柳鱼心生不快,李青山累死累活的才刚赚点家底,没想到就遭人惦记了。
若是丛春花在这,柳鱼大概猜得到她会怎么应对,无非就是贬低一下自家捧一下顺大娘家地多就把这事和和气气地含糊过去了。
虽是知道最好应该怎么做,但柳鱼到底年轻,对着顺大娘这种人,说不出那样违心的话来,最后就直言她出价太低,不能卖给她。
岂料,柳鱼转身刚要走,顺大娘竟拽着他不让他走,还想再议价。
这苎麻从地里割回来,沤了麻剥了麻皮称重后才好算钱,李青山家这茬既用不到苎麻,自然是连苎麻收割的活一并交出去了。
就顺大娘这样爱占便宜的人,搞不好割苎麻或剥麻皮的时候她就会藏私,所以现在就是她出到柳鱼满意的价了,柳鱼也不可能卖给她。
但这顺大娘委实讨厌的很,他都把话说死了,还拽着他胳膊就是不让他走,非要跟他磨嘴皮子。
柳鱼恐这样纠缠下去,她一会儿使力大了伤着他肚子里的孩儿,便用力掐了她一下,挣脱了她走了。
这事说起来柳鱼也没吃亏,但不知左右看到的街坊是怎么传得,反正下午李青山送毛猪回来时听到的就是柳鱼被顺大娘给欺负了。
李青山刚听到柳鱼被欺负时,气得立刻就黑了脸,谁知下一瞬又听传话的那几个大娘婶子说柳鱼从顺大娘家门口转身走的时候脸上是何等的委屈,还有一个人说他被气得都快掉眼泪了。
李青山没忍住咳了一下,沉着的脸瞬间缓和了许多。他伸手摸了摸鼻子,顺话道:“我夫郎嘛,大娘婶子们都是知道的,是个再温顺不过的。顺大娘又是长辈,他自然不好多顶撞。”
几个大娘婶子纷纷说什么顺子娘就是看鱼哥儿好脾气还想低价强买强卖,若是她们当场在,看不撕烂她的嘴。
李青山趁势道:“我夫郎性子绵软,以后再有这种事,若是各位大娘婶子看见了,还劳你们帮忙说句话。”
“那自然是了!”这几个大娘婶子纷纷道:“人家南方的小媳妇大老远嫁过来,不好叫人家在我们这里受气嘛!”
……
李青山回家把话学给柳鱼听,柳鱼乐得不成,“我说呢,中午我跟奶奶去地里看豌豆苗的时候,一路好些人跟我说话,还有大娘非要塞东西给我吃。”
虽是确信以柳鱼的性格不可能挨欺负,但李青山到底还是不放心,追问道:“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鱼详详细细地跟他说了,最后道:“那苎麻卖给德婶家了,麻皮到时候按二十一斤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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