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醇被人如此郑重其事地感谢,有点不好意思。但他确实不记得了,只好委婉地笑了笑:“人工呼吸、心肺复苏这些……我做过太多了,实在是……呵呵。”
指甲深深扎入手心,握紧的手才后知后觉地放开。白奇楠暗暗深吸了一口,表面平静地说:“没什么,你不记得也正常,但我还是要谢谢你。不过现在又欠你一句对不起了,让你卷进这种事……”
夏醇摆摆手:“这不关你的事。等我回去,会跟你的助理算账,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香炉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眼看就要到午夜了,夏醇实在不想就这么睡过去:“会不会是当时你父亲用的香品有问题?”
白奇楠:“那个香品我也试过了,虽说在市场上非常名贵,但也不过是普通香料。”
夏醇随口道:“两种都试过了吗?”
白奇楠:“两种?当时置入香炉中的香品只有一种,后来客人就自行组香,没再用过香炉。”
夏醇在主室门前闻到过的味道温纯厚重,与他进门时闻到的明显不同:“我来的时候,推开门的一刹那,闻到了一种很冷的味道。”
白奇楠:“冷香吗?这一天之中没有人用过冷香,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会的,那味道很特别。”夏醇回忆着描述,“当时我还有点恍惚,依稀看见了大雪纷飞。可是极致的冷冽之中,又有点……怎么说呢,有点撩人,让人蠢蠢欲动的感觉。”
白奇楠还是第一次听人用这种方式描述味道,古怪之中还挺有趣的。嘴上却说:“雪又没有气味,也不可能让人蠢蠢欲动,我看你是被叫‘夏蠢蠢’叫的吧。”
夏醇:“……”这人怕不是个黑粉。
“有的哦!”白奇睿忽然出现在门口,又是无声无息,仿佛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白奇楠:“你……在那里多久了?”
白奇睿挑起唇角:“刚来。哥你忘了吗,家中有一种香引,散发出来的味道的确能让人‘看见’。”
经他这么一说,白奇楠有了些印象。他起身出门,不多时带回一堆瓶瓶罐罐,从精心保存的容器里取出一片淡粉色的东西递给夏醇:“这个可能是你说的那种气味的来源。”
夏醇闻了闻,顿时把头别开:“绝对不是,太赤鸡了,这是从沼气坑里捞上来的吗?”
白奇楠用拳挡着嘴轻咳了一声,放下手又是一派冰冷:“这是香引,本身当然不会好闻。给我点时间,我处理一下。”
夏醇看了看表:“抓紧。”
调配香品当然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完成,白奇楠只是用最简单的方法尽最快速度弄出一块可以焚烧的成品。夏醇无法描述那种气味,却能说出感觉,而能给人如此直接感受的,也只有那种香了。
白奇楠一边溶解香引一边说:“你所描述的画面和感受,应该是来自我们家祖传的一种调香法,所调和出来的香品名为爱染。这是佛教用语,意思是本来洁净的本性为外界情欲所感染。”
有纤毫爱染心,纵然脚踏莲华,亦同魔作。爱染指迷恋色、声、香、味、触、法等六尘,表示贪爱过度,像被染过色的东西,洗也洗不掉。它是六道轮回的根本,也被称作执着或见思烦恼。唯有将其斩断,才能脱离六道轮回。
夏醇听到“六道”,不免想起阎浮,随之一阵揪心。
还差几分钟就要到午夜,错过就又浪费一天——虽说这里的每一天都是重复的,但困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白奇楠加工好一块粗糙的香品,夏醇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不行,”白奇楠坚决地拒绝,“如果有什么危险,多一个人还能有个照应。”
夏醇好笑道:“不就是焚香吗,还能有什么危险。这种味道究竟能不能产生影响,让这里的一切发生变化还不说准呢,我先试试……”
白奇楠不肯让步:“我必须跟你一起。再说这毕竟是我白家的事,我不能袖手旁观。”
白奇睿默默看着二人,嘴角的笑容像是画上去的一样不真实。
夏醇犹豫了一下:“好吧,那先把你弟弟送回去,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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