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谭爽歇斯底里:“没有,不是这样!”
“你以为未成年是协同犯罪的挡箭牌,但其实只要满了十四岁,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或者死亡、强|奸、抢劫、贩毒、爆炸、投毒罪,全部都要付相对刑事责任。也就是说,如果步薇这个小姑娘出了任何事……”
“胡说八道!这都是污蔑!胡说八道!!”谭爽完全疯了,抄起水杯往严峫脸上泼过去:“你闭嘴!”
啪一声脆响,她的手被人当空抓住,半杯水哗啦泼在了桌面上。
严峫抬起头。
——是江停。
江停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顺着手臂向上看去,他肤色雪白而眉眼乌黑,眼睫鸦翅似的垂落下来,那弧度让严峫心中倏然一荡。
“谭爽,”跟面色涨红的小姑娘相比,江停显得异常柔和冷静:“你也许没这么想,但如果申晓奇热血上脑,或哪怕申晓奇和步薇情投意合,事后你都算犯了罪,明白吗?”
谭爽用力挣扎,但眼前这个俊秀的年轻人手指却异常稳定有力,令她不论如何都没法挣脱半分,少顷终于“哇”委屈地哭了出来:
“我没有,我没有犯罪……”
“你确实不想,但法律上的强|奸罪是非常偏向受害者的。只要女性愿意指认,生物检材又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就算事情发生时女性其实愿意,都会因为主观意愿无法证明,而较为容易地将男性定罪。”
江停略微一顿,从高处往下,俯视着谭爽茫然无措又湿漉漉的眼睛:“也许此刻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的申晓奇和步薇是彼此你情我愿的,但当他们回来,步薇发现事情被搞得满城风雨,连市公安局都被惊动了的时候,面对学校、家长、亲戚朋友同学……她会怎么说?”
“所有人都在逼她当受害者,只要她说出‘我是被迫的’这五个字,申晓奇和你就都完了。”江停语气轻柔,但每个字都清楚而冷酷:“你手上有伤,又极度抗拒我们调查,我们不会放过你。我们判你的罪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江停把水杯从她手里抽出来,没有再放回桌面,轻轻交给了严峫。
“……”谭爽刚才红到要滴血的脸,已经完全变成了煞白,嘴唇阖动了下,却只发出了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我……我没有犯罪……”
突然不远处王科站起身:“谭爽!”
谭爽无措地向他望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你没错的,说出来吧!”王科大声道:“你配合调查不会有事的!”
江停和严峫一个对视,只见眼前这女生的心理防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了。她嗷地放声大哭起来,整整哭了快半分钟,才哽咽着展开手掌,露出两道抓伤:
“我,我才没有害她……我是想救她的啊!”
·
警车在山林间颠簸,初夏时节茂密的树丛擦刮着玻璃,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出个探组带技侦去申家拿电脑,恢复q|q聊天、网页浏览及搜索记录;过去三个月内的电话单全部调出来,一个号码一个号码的给我查,微信淘宝支付宝是重点中的重点;申晓奇到底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租了什么样的车,两个小时内必须告诉我详细信息,动作快!”
严峫挂了电话,向副驾驶看去,正撞上江停的视线。
“?”严峫微挑起眉。
江停向后座微微示意,意思很明显:你相信她?
严峫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根据谭爽抽抽噎噎的交代和王科等人的补充,事情的经过差不多可以总结为:这帮胆大包天的十五六岁少年少女,为了帮助申晓奇追求心爱的女孩子,策划了一个即便在成年人看来都极其大胆的活动。
首先申晓奇出面组织了这次野营,之所以选择天纵山,是因为景区人少、农家乐旅馆登记不严,比较方便实施后续行动。随后按照原计划,在抵达第二天傍晚,学生们故意分散出去为篝火晚会做准备,由谭爽带着一无所知的步薇自告奋勇去捡木头。
当然,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是,申晓奇偷偷跟在了她们后面。
谭爽在前面七钻八钻,本来是打算把步薇引到迷宫般的山林深处,然后趁其不备偷偷溜走的。迷路的步薇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周围越来越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自然会非常惊慌恐惧;等到她吓得不行的时候,申晓奇再从树林中打着手电筒钻出来,假装经过了千辛万苦的跋涉才找到她,就像神兵天降的骑士一般,肯定轻而易举就能收获公主的感激和芳心。
为了顺利实施这一计划,申晓奇甚至还事先订了花束礼物和车等在景区外。他偷偷告诉王科他们,如果能跟步薇顺利表白的话,当天夜里就直接带她下山走人,否则回农家乐“八成要被谭爽她们笑话”,“步薇生气就不理我了”;至于后续是去附近小旅馆享受两人世界,还是俩小屁孩找个网吧过夜,就随机应变了。
理想很丰满,进展得似乎也很顺利,只出了个无伤大雅的小岔子——谭爽把步薇引到山林深处,还没来得及溜走,突然唰一声步薇掉进了树沟,谭爽手上的抓伤就是在挣扎拉她的时候造成的。
“你先待在这别怕,我去叫男生来救你!”
步薇心惊胆战瞅着满地虫蚁:“那你快点儿啊!”
谭爽赶紧跑回树林,找到申晓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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