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天降甘露开凿的井渠也恰好派上了用场,乡民邻里对斐贺二人甚是感激,大军离开的前夕不少百姓送来了不少粮食衣被,斐贺二人多次婉言谢绝严明军纪法度后众人才收回了送来的物什。
贺重霄临行前更是被因水渠而多加受益的农户女儿略带羞涩地大胆抛送了花束,为此还被斐栖迟调侃“古有潘安掷果盈车,今有贺郎抛花满载”了好几日。
三日后破晓时分,待整顿好人马辎重后大军再度从邓州开拨,只不过其间却多了数千邓州子民,其中之人大半都是白骁同乡中精通武艺者,和一少部分因天灾人祸而流离失所的身强体健的农人乡民。
起先斐栖迟对征用乡民匪寇并不赞同,毕竟他们此番率领的将士一半都是训练有素且身家清白的京都皇城内的正规军,恐乡民与其发生冲突抵牾。但在贺重霄的建议下他斐栖迟还是在村寨前搭了个简易的擂台以试试他们的身手,却惊觉与白骁同行的少年人中有不少身手矫健者。
虽然他们中很多人的套法路数与名门正道有所不同甚至背道而驰,在实战中却出奇有用,因而在问过白骁的意思后便召集了其中有意参军报国之人根据其特点分成步伍、越骑、射生队列。
至于管理这千人之事便顺带交由在村中颇有人脉威望的白骁,虽说他的官职因为盗窃粮草一事被悉数罢黜,但其此番管理千人却已相当于军中校尉。
因此番率兵不过数万且多为精锐之部,因而军队行进井然有度,不过半余月后便已抵达益州剑南道,而趁着每日行军的休憩罅隙,白骁也已把其下千余新兵的旗语旗令、军中的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与十二转等级军衔等军中法度教授了个七七八八。
先前斐贺二人也曾忧心过白骁对待同乡邻里是否会乡亲邻里有所偏袒,但因实在找不到更适合管束这千余人的人选因而便让其暂任,却未料白骁对待同乡竟也是赏罚分明、绝不姑息,当起初的几个不服闹事者被打了五十军棍赶出军营后倒也没有乡民再度寻衅闹事了。
与先前急躁冒进且自尊强盛的老将不同,南诏国新派来驻守边防的高良弼虽是个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将,却是个虑周藻密的谨慎之人。
面对煜朝大军压境高良弼并不急着出兵迎战,而是多次派出小队出城骚扰掠抢,虽未造成过多损伤,对民心及士气却造成了不小的打击,斐栖迟多番派兵设伏却是一无所获,只能无奈加固城门防护,让人很是沮丧。
加之岭南瘴肆虐,对大军来说是个不小的阻碍困扰,好在有了上次领兵的经验,斐贺二人早已备下白芥子、黄连、红景天等药物,倒也不至过于难捱。
但如此一直闭城不出却也不是办法,加之黑甲军将领许颢不知为何迟迟不回大军送去的借兵秘令,就这么提心吊胆杳无音信了将近半月,加之军中人心浮动,便由斐栖迟继续坐镇军中,而由贺重霄前去拜访现下正在益州待命的许颢将军。
虽说贺重霄早已预料此番借兵求见必然不会顺畅,却仍未料还未进门便吃了个闭门羹,直到贺重霄搬出了先前向萧憬淮求得的密令诏书,先前一直称病抱恙的许颢才姗姗现身。
“……贺将军,我自知你此番来意,可黑甲军已非家父生前那般名扬四海,而已呈颓然将倾之态,若非有圣上亲兵这一头衔所在,怕是早已不复存在。”
一番简单的互通名氏职务后,许颢没有多加拐弯抹角,而是意外的直截了当。
许颢此人也并非如贺重霄先前设想的那般盛气凌人、不明事理,此人看样貌应方过而立,身量虽是颀长笔挺,对于军人来说却显得有几分过于单薄,加之一袭青衫毛氅着身,倒显露出几分书生的文弱意气,惨白倦怠的面色与一片鸦青的眼圈说是痼疾缠身倒也并不未过,与其父的豪迈轩昂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将军,我知道你自有难处,可区区五千精锐对黑甲来说不是多大的数目吧?”见许颢出言推脱,贺重霄不由皱了皱眉头。
“五千人马我是可以调拨给你,可是军械甲具却需由您和斐将军悉数准备。”
“这是为何?”
听闻此言,贺重霄略微一怔,这兵器甲胄的事情他先前倒是还真没有怎么多加考量,毕竟他以为黑甲近些年情形虽可谓江河日下,不复当年教蕃人不敢弯弓射箭的慑敌四方,但这些寻常甲具兵械理应拥有,未曾想会遇到此番状况。
“唉,大势已去今非昔比呀……”许颢叹了口气,抬头扶了扶额角,眼中满是颓唐无奈,“当今圣上在潜府时黑甲确实名震四方、威凛无双,可如今十万大军却只剩下了区区三万,且大多是些武艺不精的浑噩之辈……我先前并非有意闭门谢客,而是叫这些人上了战场也恐怕帮不了贺将军的忙呀。”
虽说黑甲不复往日盛况,但所谓“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却绝非如许颢所说的这般囊中羞涩,贺重霄心神一动,随即便听出了对方话下的懦弱退意。
“许将军,”直视着对方有意闪躲的眼睛,贺重霄神色凝重道,“想来您也知令尊驰骋疆场所向披靡的英勇事迹,令尊曾言‘杀敌破虏吾辈将士之夙命也’,您何不秉承令尊的盛躅夙愿杀敌卫国?”
“贺将军确然是存了颗精忠报国的碧血丹心,可我自幼身子羸弱不善武艺,没有得到父亲的丝毫勇武凛然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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