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世安没有为此流一滴泪。
他只是麻木地想,然后机械地生活。
路世安也没有再谈过恋爱,有段时期,甚至吃住都在公司,就在简陋的、不到16平米的办公室里搭一个简易行军床,机器嗡嗡作响,热气扑面,他在噪音中想到于锦芒,想到炎热夏天他们分喝同一瓶冰可乐。
办公室越换越大,越来越干净,路世安的人生也越来越割裂。他的人生意义似乎只剩下工作,只剩下功成名就,好像如此就能证明他当初选择的正确性,好像如此就能……
好像。
也仅仅只是好像。
于锦芒过世后的第七年。
路世安收拾自己从前的东西。
他已经顺利地租下大厦的两层楼作为办公场所,也成功地全款购置一套中意的房产。
三个卧室,有充足阳光,其中一个,委托设计师改成能放满整个墙的毛绒玩具收纳玻璃架。
搬家的那日晚上,路世安一人静静地在客厅中做了许久,挽起衣袖,开始整理一些东西。
一些跟随了他多年的日记本,还有图书,于锦芒和他一起买过的明信片……
搬日记本的时候,路世安被地毯绊了一下,不慎跌倒,日记本年岁已久,保存不当,纸页散了一地。
路世安弯腰,缓慢地一张又一张捡起。
他捡到当年还在地下室租住的那一页。
那天下了暴雨,于锦芒来看他,两个人一起聊天,撑着伞,在水漫流的道路上放小纸船……
这一天的日记是于锦芒写的。
「路世安和于锦芒」
「生生世世不分离」
好像一只手,撕开了眼前的厚厚防护壳。
路世安望了那张纸好久,喉咙中好似有千万斤生铁,沉沉坠坠往下。他紧紧攥着那张纸,痛苦地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汗水和眼泪疯狂落在地板上,他压抑着叫——
“啊——”
发不出口的沉闷声音,他几乎要在这声音中窒息。
汹涌的泪将他淹没,他侧躺在地板上,难受地蜷缩起身体,身体不住发颤,发抖,头一下一下地撞着地板,双手只死死攥着那张于锦芒亲手写下的纸条,深深压住胸口。
忽而,路世安放声大笑,好似癫狂。
……
佛教中讲,自杀犯偷兰遮罪。
如坠阿鼻地狱。
路世安握住吹风机。
浴缸的水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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