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语迟规规矩矩地坐在马车里,见他上来,目不斜视地招呼:“裴先生。”
裴青临也少了往日亲近,淡道:“大娘子。”
凭他这样冷清孤傲的人,被人连着拒绝两次,而且她那天晚上说的话既绝情又难听,估摸着他也是挺难接受的。
沈语迟端正了神色,眼睛落在车顶上。他不知何时又取出一本书来,正在慢慢翻看。
仿佛马车中有一道无形的界限,将二人隔出两个不同的世界,两边互不影响。
马车刚行了一会儿,恰巧顾星帷才和沈南念商量完,从沈府里出来。裴青临本来一直安安静静地看书,听闻顾星帷的马蹄声,终于抬眼向外看去。
顾家家族势大,顾星帷也甚得圣心,他被派到这偏远的登州,想来想去,只能是为着自己了。
质子比原定要来的时间推迟了十日,白龙王急着要见儿子,朝廷已是定下时间,这拖延十日绝非偶然。顾星帷想来是料到他对质子志在必得,朝廷又对白龙王的作为多有不满,那么朝廷是想杀了质子,嫁祸到他头上?
裴青临无不讽刺地想,计划是无甚问题,换作他,他也会这么做。只是操之过急,露了破绽,给人看出的计划,便算不得成功的计划。若顾星帷真能嫁祸成功,他倒也服了他的能耐。
顾星帷前几次试探都落了空,这次的谋算,倒是让他难得高看一眼。
大概是他看向顾星帷的时间有点久,沈语迟两边看了看,表情有些奇怪。
她往外瞧了眼顾星帷,喃喃自语:“我见过的男人里,顾郎君算是最会穿衣打扮的了,他那身衣服的料子,我竟是见都没见过。”
裴青临慢慢调回视线,低头又看着手里的书。
马车里暖炉燃的热了点,沈语迟额上冒出点细汗,她又用手扇了扇风,声音也低低沉沉的,不见往日亲昵:“车里热了点,开窗透透气吧。”
裴青临还是冷白如冰玉的一张脸,连个汗珠子都没见,回答也是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大娘子自便。”
沈语迟抿了抿唇,地把窗户打开透风。
裴青临见不得风,喉间一阵痒意,他强自忍住了,轻轻吐纳起来。
等到了别院,沈语迟已是跟他做的无端焦躁起来,拎起裙摆就要往下跳,连准备的凳子都没踩。
也是她倒霉,马车不远处刚好有一处极滑的雪地,她一脚踩上去,瞬间倒栽进雪地里,她一度试图想要站起来,结果又给滑了一跤,大腿疼的没了知觉。
周媪几个伸手想扶,愣是没把她扯起来,急的在旁团团转。
裴青临风姿优雅地走下马车,瞥了眼她的狼狈姿态,单手一拎,以一个拉风的姿势把她生生拎了起来。
沈语迟尴尬地蹬了蹬腿,她深刻地怀疑自己穿的不是靴子,是一双香蕉皮!
她好不容易才站起来,脚下又是打滑,踉踉跄跄地撞在裴青临身上,嘴巴还磕在人家下巴上。
裴青临想也没想就伸手搂住他,温香软玉入怀,抱着她细腰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了,沈语迟腰差点给她掐断。
她今儿涂了淡粉的口脂,看上去几和唇色相若,只是把双唇点的饱满剔透,很像惑人疼爱的样子。他有一瞬间,想低头捕捉她两瓣温软的唇瓣,侵占她香软的舌尖,最好亲的她唇瓣肿胀,眼波嶙峋,再把人抱进马车里,放下车帘
他并不是缺乏自制力的人,不然也不能光棍这么多年。他被自己不足为人道的想法惊了下,有些尴尬地捏了捏眉心,淡着一张脸松开他:“大娘子自重。”
沈语迟:“”她皱起眉:“我不是故意的。”
裴青临并不理她,用帕子慢慢擦着下颔处的口脂:“我已是好自为之,大娘子怎么倒来轻薄起我来了?”他眉间带了几分嫌弃,把手帕递给家仆:“拿去扔了。”
沈语迟本就不悦,给他弄得更是冒火,脸都臊得通红。她又羞又怒,一边拍着身上的雪,一边沉着脸顶回来:“先生放心,我轻薄谁也不会轻薄你,你知道好自为之就好。”
她再也没什么好说的,看也没看裴青临,径直走了。
家仆看沈娘子走远了,正琢磨着把帕子扔哪里呢,自家主子却伸出一只玉雕般的手来。
家仆愣了下:“主上?”
裴青临没给他废话的机会,一把拿过拿帕子,手指摩挲着上面粉色的口脂印子,目光长久地凝在唇印上,神色莫测。
裴青临一进别院,客人们都顾不上看戏了——全看他了。
以往沈语迟总是跟他走在一处,顺便享受万众瞩目的待遇,这回进来都没啥人搭理,她翻个白眼,暗骂这群好色的狗东西!
她也是难得一见的小美人好不好!
沈语迟心烦意乱地落座,那边永宁郡主就抱着瓜子坐过来,感慨:“几个月没见,你们家先生竟更俊美了些。”她见沈语迟没接话,又转了话头,满含期待地道:“听说今儿双喜班排了出新戏,不知道好看不好看。”
沈语迟对听戏没啥兴趣,主要爱凑热闹,她从永宁桌上偷了几颗剥好的瓜子:“听唱词挺不错的。”
这戏讲的是一个清俊书生和貌美的富家娘子指腹为婚的故事,书生成年之后来登门拜访,发现未婚妻有个妹妹,生的竟比他未婚妻还美,他顿时一见倾心,再娶妻过门之后,百般央求妻子,和妻子合谋诓骗了妹妹来,灌醉之后成了好事。妹妹失了清白,伤心寻死,他就和妻子轮番劝说,终于劝通了妹妹为妾,三人最后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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