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对我说:作为太子妃,要接受妾室们的晨昏定省,必须起得比鸡早。之前我那种让大家吃完早饭再慢腾腾喝茶聊天的行为,实在是太没有规矩了。
就这样,我又被迫开始打着瞌睡见妾室们。
她们也不太适应,一副没睡好的样子,水灵灵的一张张脸上都出黑眼圈了。
才坐了片刻,舒良娣就忍不住接连打了三个哈欠,直嚷嚷着“撑不住啊娘娘”;陈良媛是个最规矩不过的了,强忍着困意故作精神;王儒人年纪小,说要在乔儒人肩上靠靠,靠着靠着就打起了可爱的小呼噜。
我坐在上手,紧盯着王儒人,快要羡慕死了。
乔儒人怕我要责怪她,想把王儒人摇起来,我摆摆手,道:“本宫真是做梦都想睡得这么香啊!一会儿你带她去厢房睡吧,睡饱了再回去。”
这段时间,我们五个已然算是“混熟了”。赵嬷嬷把我折腾起来了便表示满意,没盯着看我怎么给妾室们开晨会的。故而,此时此刻,我已经遣散了丫鬟们,就留了我们几个人坐在这里。
我嗑着瓜子,对舒良娣道:“汀兰,你先说。”
舒良娣言语非常胆大:“咱们嫁到东宫来,本来是免了给婆婆端茶送水立规矩,皇后娘娘都没说什么,结果现在突然来了几个奴才,还敢借着太后的名义这么折腾我们?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得好!”我恨不得给她鼓掌了,“景怡,你觉得呢?”
陈良媛沉默半晌,道:“臣妾觉得,她们肯定还留着好几手等着娘娘呢,姐姐不得不防。”
我拼命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所以问题来了,怎么防?小乔,你有什么想法吗?”
“回秉娘娘,妾身这几日观察发现,三位嬷嬷也并非铁板一块,赵嬷嬷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但王嬷嬷就显得好相处得多。不如合纵连横,逐个击破?”乔儒人给了非常建设性的意见。
王儒人依旧在欢快地打着小呼噜。
如果太后知道,我主持的晨昏定省,是在开会商量着怎么整治她派来的人,怕是要气得喘不上来吧?
关起门来商量好战术之后,我放大家回各自的寝殿补眠,就说是我安排了大家给太后祈福抄经,早上务必乖乖呆在房内别出来,其他人等也不可去打扰。
赵嬷嬷见我散了会,便要来给我“上课”。
我板这一张脸,非常端着地站在那里,问她道:“嬷嬷,你说本宫近日学习得认真不认真?配合不配合?”
“娘娘非常认真。”赵嬷嬷依旧是那副挺直了腰板、高昂着头的模样,“但娘娘基础着实薄弱,正是如此,才需要再接再厉,不断巩固。”
我道:“可是本宫要管家,要处理东宫内务。账册要看,各寝殿的供应要安排下去,还要处理各位王公大臣们夫人递来的帖子,该送礼的送礼,该出席的出席。您这一天要给我上三四节课,本宫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这个好办。之前太后娘娘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特让老奴给太子妃传话:若太子妃忙不过来,那便还是以学习为主,东宫庶务可以交由孙嬷嬷代管。孙嬷嬷之前掌管寿康宫庶务,做事绝对是细致妥帖的。”
“哦?”我眉梢一挑,“太后娘娘想得真是长远啊。”
“不如老奴现在就去把赵嬷嬷叫来……”
“慢着——!”一道清亮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赵嬷嬷的声音。
陈良媛带着婢女正向我走来。婢女捧着厚厚一摞经卷,显然是手抄的。
“太子妃娘娘。”一向很规矩的陈良媛,向我行了一个不能更规矩的礼,“臣妾来送近日抄好的佛经。还请娘娘下次入宫的时候,帮臣妾一并送到寿康宫去,供奉在太后的小佛堂里,为太后祈福。”
我让吉祥接过了佛经,说了两句漂亮话。
赵嬷嬷也给陈良媛行礼。待她跪都跪完了,陈良媛才慢悠悠地说了句“免礼”,接着便执着我的手,道:“姐姐,若您忙不过来,臣妾可以帮您分担一二。堂堂东宫,上百口人,让一个嬷嬷管事,岂
不是被全天下看笑话?”
赵嬷嬷脸色不太好看。
陈良媛摆出一副诧异的神态来,再接再厉地打脸道:“赵嬷嬷这脸色是摆给谁看呢?也不怕扫了太子妃娘娘的兴致。”
“老奴是奉寿康宫的旨意——”
赵嬷嬷的话还没说完,这回又被我给打断,我拍拍陈良媛的手,道:“那便麻烦良媛了。我这就昭告下去,由你协理东宫内务。”
老实说,打从陈良媛进门那天起,我和李祯就暗搓搓地商量着让她管家。后来经观察,我确实没有看走眼,便把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就在今天上午,我跟诸位美人敲定了作战计划。
——太后的人是冲着我来的,我给她们添堵不合适,但陈良媛如果以“不合东宫的规矩”为理由,给这几位添堵,那不是再合适不过了吗?
为了早上能继续睡懒觉,东宫的女人们开始行动起来了!
赵嬷嬷吃了个瘪,却不能再继续表现在脸上,否则便是明晃晃的不敬。
不过因为我还是很配合她的教学工作,是以,她并没有发作,也没见到什么小动作,依旧是天天把太后挂在嘴边,一天三节课地和其他嬷嬷们一起轮番教我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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