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书斋

第159章（第1页）

正月底康熙要幸南苑，二月初又要巡幸畿甸，已经定了二阿哥、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及十六阿哥届时随驾，连我在内的其他扈从人员数目就更多，因此乾清宫里上下连日忙碌，不消几夜，我好不容易在四阿哥府里养胖了一点，又瘦了回去。谁知平地一声雷，风波乍起：正月二十一日，康熙旧事重提，在乾清宫召满汉文武重臣，查问去年为何众臣一致举荐八阿哥胤禩为皇太子事。我侍立在旁冷眼瞧去，在场诸人无不战兢，莫敢抬首，正好锡保从门外领进一名大臣，向康熙跪地叩拜，自称&ldo;罪臣马齐&rdo;，我不由暗暗多打量了他几眼。

去年十一月，康熙帝令全体朝臣推举太子之前，曾经&ldo;特谕马齐勿预其事&rdo;，然而马齐没有服从这一旨意，在他与国舅佟国维暗中倡导下，领侍卫内大臣阿灵阿、鄂伦岱等八爷党人积极配合，全体朝臣共同保举皇八子胤禩为太子，令康熙的期望完全落空。事后我借机问过四阿哥，知道马齐是富察氏，满洲镶黄旗人，生于世宦之家，乃顺治朝内大臣哈什屯之孙，又是康熙朝户部尚书、首议撤藩的有名大臣米思翰的次子，康熙四十二年马齐始任首席满洲大学士，就任第二年的七月，便得康熙御书&ldo;永世翼戴&rdo;匾额颁赐褒奖，与其弟副都统马武并称&ldo;二马&rdo;，是继明珠、索额图败后，权重朝野的名臣。而早在康熙三十五年，康熙第一次亲征噶尔丹期间，便曾令马齐与大学士阿兰泰、尚书佛伦等人为首，分三班值宿紫禁城，辅佐代理政务的皇太子胤礽，之后康熙四十二年到康熙四十七年废太子的五年间，诸皇子党争逐步激化，朝中形势错综复杂，人际关系变幻莫测，马齐却能被康熙视为股肱之臣，又当上了十二阿哥胤祹的岳父，深得倚信，其才干过人之处可见一斑。我本不太相信如此人才居然能被八阿哥笼络去，此刻打量来打量去，他也不过是个外表稀松平常的半老头子，只一双眸子算得精光四射，但我平日看惯了康熙，并不觉什么。

康熙一个正眼不给马齐，反复诘问其他大臣后，恨恨道：&ldo;此事必舅舅佟国维、大学士马齐以当举胤禩默喻于众，众乃畏惧伊等，依阿立议耳!&rdo;又问佟国维：&ldo;前因有人为皇太子条奏，朕降诛笔谕旨示诸大臣时，尔曾奏称&lso;皇上办事精明，天下人无不知晓，断无错误之处。此事于圣躬关系甚大，若日后皇上易于措处，祈速赐睿断;或日后难于措处，亦祈速赐睿断。总之将原定主意熟虑施行为善。&rso;尔系解任之人，此事与尔无涉，今乃身先众人，如此启奏，是何心哉?&rdo;佟国维不敢答话，磕头而已。

康熙掉转脸问大学士张玉书，张玉书奏道：&ldo;是日满汉诸臣奉旨齐集，马齐、温达到在臣先，臣问马齐、温达，何故召集诸臣?马齐云，命于诸阿哥内举可为皇太子者。臣又问所举为谁?马齐云众意欲举胤禩。臣等因亦同行保奏。&rdo;康熙冷哼一声：&ldo;此事明系马齐暗中喻众，马齐向来谬乱，如此大事尚怀私意!&rdo;

马齐忽&ldo;砰&rdo;的磕了个响头，这个死老头子，磕头磕得这么响，我还以为他要撞地自尽呢，吓了一跳，连旁边佟国维也瞪着眼看他，他却一扬脸，直视康熙，大声道：&ldo;&lso;谬乱&rso;二字，臣不敢当!&rdo;全场一片死样静默，我只觉自己呼吸都是多余，这一年多我泰半时间待在康熙身边，亲眼目睹了废太子的始末，连十四阿哥为了八阿哥顶撞康熙都差点吃了康熙一剑，马齐又是怎么回事?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康熙盯了马齐半响，冷冰冰反诘道：&ldo;马齐不敢当?尔祖哈什屯原系蓝旗贝勒德格类属下之人，陷害本旗贝勒，投入上三旗。马齐当问其族中，有一人身历戎行而阵亡者乎!&rdo;一语既出，众人无不相顾骇然，只有我听得懵懵懂懂，却见马齐脸色剧烈数变，猛地起身，忿忿不平地一跺脚，拂袖而出，康熙拍案大喝：&ldo;站住!&rdo;马齐不听，在门口被侍卫堵住，康熙气怒至极，居然当众离座殴曳马齐，一时场面失控，混乱不堪，到最后还是锡保身先士卒，杀入人堆，把哭得眼泪鼻涕满天飞的马齐架抱出去。

康熙盛怒之下，将所有臣子都轰出了乾清宫。

到了下午，与废太子一案有涉的几位阿哥陆续前来请罪，康熙一个也不见，勒令他们回去。

等锡保办完事回宫，康熙传他进来，用满语略问了几句，就挥手叫他退下。

我一直站在后面握着&ldo;美人拳&rdo;给康熙捶背，康熙说可以了，我收起&ldo;美人拳&rdo;，他看着我动作，忽然问我：&ldo;你看锡保这个人如何?&rdo;我据实以答：&ldo;他改造的枪不错。&rdo;

康熙过了一会儿，才道：&ldo;朕记得，锡保的名字还是你娘给他起的。&rdo;

我愣了愣，康熙缓缓接道：&ldo;顺承郡王勒克德浑在他的儿孙里面，最喜爱的就是锡保这个孙子。当初他额娘难产，太医说保得了孩子就保不了大人，后来锡保是活下来了，却一出生就没了额娘，勒克德浑求朕给他长孙赐个名儿，正好婉霜在朕身边伺候，听了这事就说着孩子的额娘一定会在天上保护他一生一世，朕也相信这话，就赐了他一个&lso;保&rso;字。&rdo;我这才知道锡保小时候的境况竟然和二阿哥一样，不禁脱口而出：&ldo;那么锡保的阿玛一定是很宠他的喽?&rdo;

话一出口，我便知失言，康熙何等精明，微微一笑：&ldo;没有‐‐你猜猜，是为什么?&rdo;

我见康熙笑了，放下心来，细想了想，答道：&ldo;儿子多半长的像母亲，也许是他阿玛伤心亡妻之死，所谓情深不寿，怕看到他勾起回忆，只好以冷淡代替深情罢。&rdo;康熙听了，朝我面上注视半响。

我怯怯道：&ldo;皇上，玉莹说错了么?&rdo;

康熙慢慢摇了摇头，忽生感触：&ldo;如果朕也像锡保的阿玛一样，或许就不会有今日之局面。&rdo;

从十八阿哥身上，我完全可以想见康熙从前会多么宠溺刚满一岁就被封了太子的二阿哥胤礽，康熙这么多儿子里面，他最爱的，始终还是二阿哥吧?

&ldo;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rdo;我抬眼看着康熙，&ldo;若能不动心，何惧万古愁?终有一天，世人会明白皇上的苦心。&rdo;康熙稍微往前倾倾身，看进我的眼睛里：&ldo;你的眉梢眼角，像煞婉霜，只不过你的双目中总是带些狐疑，好似朕围猎时常见的那种天真的小动物，刚才一番话，你自己又信么?&rdo;我无话可答，要靠时间来证明的事情，我能打什么包票呢?

康熙也不追问，将身子往后一仰，闭目靠在枕上：&ldo;唱首曲子罢，你编的那些唱词很有趣，朕喜欢听。&rdo;

……我编的唱词……看来到了古代不仅能不要钱当侧妃，还能想唱就唱超级女声哩，也罢，就算这是穿越的补偿福利之一好了。我一侧身，在康熙榻边的脚踏坐下，用&ldo;美人拳&rdo;当节拍器，一面敲着手心，一面悠悠唱道：&ldo;不是英雄　不读三国，若是英雄　怎么能不懂寂寞～独自走下长板坡，月光太温柔，曹操不罗嗦，一心要拿荆州～用阴谋阳谋明说暗夺，淡薄东汉末年分三国，烽火连天不休～儿女情长没法执着，有谁来煮酒?尔虞我诈是三国，说不清对与错～纷纷扰扰千百年以后，一切又从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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