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另一个圆脸大眼的年轻人不由得叹了口气,稚气未消的脸上写满了担忧:“那密钥可是小长安寺的命脉呀。”
“那可不。”后生眉头一皱,表情相当凝重。
不知正筹划什么阴谋诡计的魏子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眼前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突然变得难以下咽。
林晋桓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他端起面前的清水,事不关己地说道:“唔,说得也没错,这几样东西眼下确实都在你身上。”
魏子耀想起了被林晋桓拿走的猪牌,又见林晋桓此刻一脸无辜的模样,顿时心头火起,当即拍案而起。这番响动引起了堂中众人的注意,魏子耀环顾四周见眼下不便发作,只能生生忍了下来。
年轻人见没什么热闹好看,便收回了视线,继续言之凿凿地说道:“不但如此,善真还勾结了魔教九天门,意图危害仙门正道!”
另一位同门扼腕叹息道:“我看小长安寺是注定有此劫难了,这千年清誉怕是要毁在这妖僧手里。”
一桌子的年轻人痛心疾首道:“唉,可惜了净明大师一辈子的心血,最后所托非人。”
“咔嚓”一声脆响,魏子耀手中的竹筷折成了两段。他打量了一眼和他同桌而坐的魔教九天人众人,这回不需要林晋桓开口,他自己也觉得人赃俱获了。
林晋桓看热闹不嫌事大,对魏子耀说道:“关于大师您的罪行,不才在下还能帮正道人士们再补充几条。”说着他摊开手中的折扇,笑吟吟地说道:“杀、淫、妄、酒这几戒,您这一路上可没少破。”
魏子耀一手捂住心口,眼看着一口气提不上来马上就要昏厥过去了。他告饶地朝林晋桓摆了摆手,脸色比店小二的鞋底还要黑上几分。
自从善真离开长生宫的船之后,善真和尚弑师夺宝,与魔教勾结的传闻就甚嚣尘上。一时间九州上下人人喊打,原先众人口中皓月无暇的善真禅师,就这么轻易被踩进了泥里。
这其中是谁的手笔,早已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景澜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他朝林晋桓使了个眼色,林晋桓便起身拎着魏子耀的后领将他提出了酒楼,不由分说地推进马车里。
“那些人追上来了?”魏子耀在车里跌了个屁股蹲儿,探出头来问道:“这回又是谁的人?”
“横竖您现在是一代妖僧,仙门百家人人都想啃下一块唐僧肉。”林晋桓翻身上马,此刻他还有心情调侃魏子耀道:“是谁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景澜等人也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将魏子耀护在中间,一行人快马加鞭重新上路。
“废物!废物!这点人都甩不脱。”魏子耀在马车里被颠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他将脑袋伸出了窗外,口不择言地怒骂道:“你们九天门是带了穿声符,一路上都在广而告之我们的路线吗?”
林晋桓笑了一声,不置可否。他扬起马鞭极速而去,一时间马车颠得更厉害了。
薛遥站在迦楼山脚下望着那云雾缭绕的峰顶,半晌没有动过。
薛遥没想过自己可以如此顺利地踏进九天门的地界,此刻他看着四周熟悉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倒有些难以面对。
于是他索性停下脚步不再上前,只在这山脚下远远地往那山顶上望上一眼。
九天门之所以能在蜀中立安稳足千年,除却这崇山峻峦的天然屏障外,还要归功于入口处的屠罗阵法。屠罗阵法历经数代九天门人的强化修补,如今已达到八层。十五年前仙门百家为了破解屠罗阵费尽了心机,最后不得不请出小长安寺的净明大师才得以破阵。
今日薛遥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进来了。
薛遥想以自己在奇门遁甲方面的修为,是决计不破了这屠罗阵的,除非…
他还没除非出个所以然,就敏锐地察觉到不远处来了人。薛遥暂时放下疑惑,脚下步法轻移,瞬息间就隐到了树丛间。尽管这些日子和林晋桓的相处让他险些产生了二人可以冰释前嫌的错觉,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无论是哪辈子的薛遥,此刻都不宜出现在迦楼山。
一个少女从远处走来,她的身法看似没有什么特别,却在瞬息间就来到近前。
薛遥看着少女的身影皱起了眉,来人竟是芝芝。芝芝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衫,手上挎着一只竹编的小篮子,衬得她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
屠罗镇的精妙之处在于常人感觉不到阵法的存在,寻常人若是踏入此阵,只会顺着阵法的指引自然而然地走向远离九天门的方向。而芝芝一路摘花捻草,追蜂赶蝶,看似没什么章法,却恰巧在阵前停了下来。
是巧合吗?薛遥思忖着,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阵外的芝芝并没有察觉到薛遥的存在,她将手中的小竹篮放在脚边,蹲子将一路采摘的花朵摆在地上。她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嘴里轻快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薛遥看着芝芝,面色愈发凝重。芝芝的举止不像是寻常姑娘在玩耍逗乐,反而处处透着诡异。那花草摆放的位置,看着倒像是…
薛遥的念头还未落下,地上的花朵突然成片地燃烧了起来,熊熊火焰窜得半丈多高。芝芝负手站在一旁看着幽幽的绿光,不言不语。
倒像是在破阵。
薛遥沉默地看着地上的花朵燃尽,直到火光熄灭,眼前的阵法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芝芝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儿,突然笑出了声。她的脸上早已没了先前的天真无邪,眸光随着大火的熄灭重新归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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