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上的琉璃砖瓦反射着斜阳照射,令贺重霄不由眯起了眼睛,不知是着了凉,他背脊胸口上的伤痕再度隐隐作痛,冷汗覆着在衣衫上,粘稠得几近窒息。
扶着那朱红的门楣,贺重霄回头瞧了眼那巍峨堂皇的煜宫,一时有些晃神,方才在御书房内已经涌到喉头但他却没未说的问句此时再度翻涌,如鲠在喉——
……这是家事,那他算什么?
第82章诛心论
萧泽梧蹲在宫内廊檐的朱红立柱旁,拿着一截树枝小心翼翼挑开面前树梢上结挂着的那张蛛网,其间被缠裹住的花蝶终于脱了束缚,挣扎着扑扇了两下翅膀,瞬儿便飞得没了影。
盯着那摇摇欲坠的残破蛛网,萧泽梧沉默了一会儿,听见身后传来的细微脚步,他转过身来,便瞧见散了早朝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寻来的贺重霄。
又双臂环膝地蹲着沉默了好一会,萧泽梧才哑声开了口,他眼睑低垂,眼中仿佛洒落着一地锦灰。
“……贺叔父,我是不是很没用?”
秋猎时萧泽梧虽助那个小宫女虎口脱险,可她在押回宫后便挨了五十大板,却仍是被萧泽柯下令丢去了浣衣局。就像他方才挥枝救下的那只花蝶,他便是救得了它一时,却也不知之后它又会飞往何方,是不是又会再次一头撞入全新的罗网?
“我谁也、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住。”萧泽梧自嘲笑道。
贺重霄心神一动。
夏日,暴雨;锦衣,断刀;鲜血,对峙——
这句话他太熟悉了。
“您的谢意臣已心领,但还请殿下今后私下莫要再送微臣任何东西了。”
“为什么!?”见贺重霄忽而展袖冲自己恭恭敬敬地作揖施礼,萧泽梧猛然转过身来,眉目间满是惴惴,“您是不喜欢我送的那些东西么?还是那些玩意将军府上早就有了?亦或是……亦或您也嫌弃我是个没娘的野孩子……”
萧泽梧说着,眼神又是一黯,攥着的指节紧扣到几近苍白。
贺重霄叹了口气。
“臣是外臣,皇子私交外臣,于情,于理,皆为不妥。”
“殿下,既然身在皇家,便是耳濡目染您也该知道任何时候都不能过于意气用事,过于依赖信任他人。臣也好,旁人也罢,俱是人心隔肚皮。”
“您已过了十五的生辰,马上便该要到出宫立府的年纪了,这些道理臣希望您能尽早明白。”
说罢,又冲萧泽梧敛衽施以一礼,不顾少年由愣怔讶然转向黯然落寞的神色,和颓然坠地的那截救蝶木枝,贺重霄转身离去。
正如斐栖迟所说那般,这孩子心思太纯、太净,就像一块洁净无暇的白玉,纯粹得甚至让人不忍心去玷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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