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重霄……别人都说我压不住这名字。”
终是被少年这种意味不明的晦暗眼神盯得不大自在,孩子拢了拢身上披着温热细腻的大氅,闷闷开口道,眼中的戒备虽有动摇却并未完全消散。
“‘思假道於丰隆,披重霄而高狩&039;……心胸比天高,倒是个好名字。”
将《三都赋》中的这句话语低声读了两遍,再次抬眸,却见少年那好看的眉眼上竟然染上了些许笑意,这浅淡的笑意好似混着馨芳的二月春风,足能吹皱塞北的江水、吹绿江南的草木,也拨动了孩子最柔软的那根心弦。
“我可以给你吃的,给你穿的,让你今后能有一方胜于此处数倍的栖居之地,甚至能让你如你的名字这般做出一番丰功伟绩留名丹青。”不顾孩子那双黑曜石似的眼瞳里的疑惑,少年继续淡淡道,“但是,从今往后,你的一切都将属于我,你要绝对忠诚服从于我,不得有半点违逆之心,你愿意么?”
说罢,少年便缓缓站直了身,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孩童,孩子黝黑眼瞳中闪烁着的犹豫,被少年尽收眼底。像料定孩子必会同意一般,少年微微一笑,冲踯躅不前的孩子伸出了手。
仿佛因少年嘴角噙着的笑意太过灼热,孩子略微垂下了眼眸,像在思忖些什么。过了半晌,当孩子下定决心,再度抬眸定定地望向少年时,眼中的戒备已如冰雪般悉数消融,他缓缓伸出自己清癯的小手,缠住了少年冰冷的手指。
“好。”
至此,一诺终生。
作者有话要说:
诸君,我爱回忆杀=w=
本文采用双时间线叙述,会穿插大量回忆杀√
第5章辩群臣
炉内的安魂香悉数燃尽,只有几缕残存的薄烟在这寝宫内缓缓漾开,梦境消散,无数往昔的回忆却如潮水般纷至袭来,令人喘息不得。
自梦中惊醒,萧憬淮缓缓撑手坐起身来,发觉自己头痛欲裂,昏昏沉沉的脑内一片混沌。瞥见一娉婷身影正自房间一角冲自己款款走来,萧憬淮扶着额头,缓缓出声,声音带着几分无端的沉闷与嘶哑:
“不用服侍,今日暂且退下罢。”
“……是。”
皇后林似锦闻言微微一怔,眼底透着几分惊异与不解,但她很快便垂下眼帘,屈身行一万福礼后便缓缓退出了房内。
听见房门轻阖的细响,萧憬淮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试图平复内心的无名烦闷,而心绪却如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闭上眼睛,脑内浮现着的依旧是那人欺霜赛雪的清冷面容。
自贺重霄此番回京,梦见这些纷繁缥缈的回忆已有多久?十天,还是早已半月?白日早朝,面对俯首殿上的那人,已是令他焦躁万分;甚至连夜晚到了梦境中,这些令人难以触及的虚无回忆似乎也不像想放过他,让他在一个个誓约扭成的漩涡中苦苦挣扎。
“该死的……”
用力一拳砸在身后的墙壁上,指节处立马便添了些许瘀青。顾不得指节火辣辣的痛意,萧憬淮用另一只手撑住额头,试图平息内心蒸腾而起的无名业火,太阳穴却依旧跳得生疼。
萧憬淮所恼怒的并非这般情愫,而是时下内忧外患,无论如何都不是思虑此些儿女情长之事的时候,而自己竟会再次被那人迷了心窍,更何况那人的身份还很是棘手……这着实不像是自己会有的想法。
先帝虽平定了中原,但四周的各个小国对中原这头肥羊却是虎视眈眈。贺重霄与斐栖迟此番回京,表面看似是面圣受赏,实则却为与文武百官商榷接下来的作战事宜。
战,还是不战,这是当前亟待商定的最大问题。
因自家儿子担任着此次战役的主将,以斐家为代表的清流派一直持主战的立场;而以林相为首的昭阳派对此却持着求和的态度,双方各执己见互不相让。这一锤子,终究得由萧憬淮自己定夺。
萧憬淮眯着眼睛,小憩片刻,听得宦官捏着嗓子在外头高呼:“陛下,已是五更,该上朝了,文武百官在宣政殿外候着呢。”,略微理了理思绪,便起身着上朝服,步入宣政殿内,挥袖落座,下头跪拜着的是浩浩汤汤的满朝文武。
“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每日例行地跪拜后,不知是在为当下的局势所困,还是依旧被昨日的梦魇所扰,萧憬淮又觉额角一阵抽搐,不由得眉头一皱。身旁随堂的宦官见状,便想传唤御医,却被萧憬淮抬手止住。
“南诏一事,众位爱卿有何意见。”
“陛下,臣以为现值中原初定,举国上下无不急需养精蓄锐休养生息,虽说我大煜的国力并不孱弱,但此时交战,却是违背了百姓久战求和的意愿,‘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的向背乃是战役能否取得胜利的重要因素。”
一位身着紫蟒袍,挎金玉带十三銙、腰系金鱼的老者上前一步,手执着象笏冲着阶上拜了拜后,出言道,敢于在殿上第一个开口的,除了当今右相林昭然外,怕是没有第二个人。
“陛下,林大人此言差矣,”与昭阳派相对立的清流派之首的斐欲清,闻言便立即反驳,言语间,两人的眼神已是几不可见的交锋了一番,“此番南诏元气已是大伤,自当乘胜追击,免得夜长梦多,贻害无穷。更何况眼见功成,若此时停战,边疆的战士们定会心存不满,还望陛下三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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