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是这样,辛久能不能在花店工作都是其次;重要的是,两人之间的信任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了,故事很有可能就此戛然而止。毕竟谨慎是鼠类的天性,辛久察觉不对,一身轻松无牵无挂的他肯定会第一时间选择消失。
不能这个时候消失!起码不能是这个月消失才行。
南州市多雨且闷热的炎夏,从头昏暗到尾的台风天,苔藓又咸又潮湿的味道从各个缝隙钻进室内,涌进鼻腔……
这是姜何持续了三年的,一到台风频发的月份就发作的梦魇。像夏夜荷塘边恼人的蚊蚋,无论怎么赶也赶不走。
所以起码现在,起码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姜何分不出精力面对可能发生的“被抛弃”。
“老板……”正在姜何为此头痛的时候,辛久主动来找了他:“刚店长找我要身份证复印件,说办入职手续。”
辛久的虚弱期已经全部过了,明天就是商量好的开始上班的日子。
“哦。”姜何有点疲惫地抬起头,“怎么了?你手机里没留扫描件吗?要我把证件给你去复印吗?”
“不是……”辛久在姜何身边坐下:“我在想,我的工资要不要直接打给你。我在你家借住这么久,你帮了我这么多,而且我不是还欠你钱嘛!之前商量的就是除去生活所需,剩下的全部给你;反正我们现在一起住,花销也都是一起的,所以干脆这笔钱就别过我的手了吧?”
姜何没说话,眸色暗暗的,偏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辛久的眼睛。
多聪明啊!姜何几乎要拍案叫绝,如果他自己不是被算计的对象的话。既隐藏了自己证件的问题,又顺路表了次忠心;得了便宜又卖了乖,多划算。
姜何没有更好的办法,但也没有立刻同意辛久的提议。
姜何长长地看着辛久的眼睛。像是想从一片死水中看出微澜,看出水波,看出浪潮。但辛久的神色是那样的平静,那样清澈纯真,那样人畜无害、童叟无欺。
看着眼前这样的辛久,姜何喉间有些滞涩,嗓音发干:
“好。明天我跟赵以温提。”
“嗯!”辛久弯起眼睛朝姜何笑了一下,起身进了前几天收拾出来的,属于他的小卧室。
第二天是晴天,一早就出了太阳。
姜何和辛久几乎同时起了床。姜何洗漱完之后就出门运动了。辛久在厨房里自己热了几片吐司当早餐,吃完后去店里上班,和店长一起给所有的花剪了根换了水,姜何就也换好了衣服到了店里。
“老板早!”辛久在外间,比里间的赵以温先一步看到姜何,满脸灿烂地朝姜何挥手。
“早。”姜何拿着两杯咖啡进来,走去里间给了赵以温一杯,又折回来把另一杯给了辛久。
“今儿什么日子啊?”赵以温向后靠在椅子背上,笑着问姜何:“从来没见你早上请我喝咖啡啊!”
“常喝的店进了新豆子,叫‘胭脂’,买来尝尝。而且今天不是辛久入职嘛!”说到这儿,姜何扭头冲辛久点了下头:“小本生意,老板请不了什么大餐,还希望我们的新员工多包涵。”
辛久连忙摆手:“怎么会怎么会!谢谢老板还来不及呢。”
辛久对着杯口尝了一口,是他自己比较常喝的双份浓缩拿铁。之前在姜何家做咖啡被发现的时候,让姜何很无语的也是这个……
辛久隐隐有种不对的预感,小心翼翼地把眼珠转到姜何的方向,果然看到了姜何对他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
这天店里要收货,有几款玫瑰的鲜花数量不够了,赵以温还一并多进了点洋甘菊。最近赵以温做花束很喜欢用洋甘菊,不仅花期长,用作配花的时候,还很有夏天明媚可爱的氛围。
店里还没来客人,赵以温正在包定制的花束,辛久就一个人蹲在地上,亲自处理刚寄来的花。
为了保证质量、尽量延长保鲜时间,花运到店里之后要以最快的速度拆开,然后立刻摘到多余的叶子,剪掉一节根部的花茎,放进花瓶里醒花或保存。
这些流程辛久早就很熟悉了。园艺剪刀的声音“咔咔”地响着,一丛丛处理好的单头玫瑰被放进花瓶里,或艳丽娇嫩,或含苞欲放,只是看着就足够让人心情愉悦。
“嘿,”姜何走来辛久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你要不要坐在哪里弄这些?”
辛久蹲得有点久,感觉腰不舒服锤了几下,结果就被姜何看到了。
“不用了,”辛久有点勉强地用现有的姿势抬头,挥手比划了一下:“这么一大摊东西,还是直接在地上方便一点。”
“我帮你吧。”姜何回去把书在桌子上扣好,顺便又找了一把园艺剪刀过来。
“不用不用……”辛久连忙摆手。但姜何根本没管,自顾自地在辛久旁边蹲下,拿起地上还没处理的花就开始剪根。
赵以温正在对比几种包装纸的效果,听到姜何居然主动帮忙,瞪大了眼睛,很不可思议地朝辛久那边看。
赵以温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个画面。穿着立裁衬衫、牛津皮鞋,来店里当坐镇“吉祥物”的姜何,竟然就这样别扭地蹲在地上;低着头弓着背,笨拙又费力、尴尬又窘迫地给新到的花摘叶子剪根……
这……这要真是吉祥物,绝对可以达到人设崩塌的程度了!
“你腰不舒服吗?”姜何没抬头,一边干手上的活一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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