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燧忧郁的缓缓抬头,俊美的面容对着天上那轮明澈的桂魄,幽幽的道:“唉。我本来还想,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女官能出宫探亲啊,都是得要家人到望仙门后等着才能见上一面。现在才知道啊,她二舅竟然是岑暧——当今皇上面前的红人啊!”
狄衮衮以为他担心门不当户不对,提亲不方便,急忙道:“少爷你也尊贵的很哪!您可是狄仁杰的侄子……”
狄燧更加忧郁,“算了罢。谁不知道当今皇上最恨武朝时候的人?”他目光之中蕴满愁绪,“唉。看来我得表现好点儿啊……”
狄衮衮抿抿嘴,犹豫了一下,道:“少爷,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今儿白天凤箫还在岑府里住的好好的,晚上就死活要走了?”
狄燧略略有些诧异,“为什么?我以为她这就要回长安了呢……我还想她跋山涉水回了家,怎么也得呆个六七天啊……”
狄衮衮面露难色,“唉,少爷……是因为她二舅跟她说,这次让她回来就不想让她回去做女官了,因为……他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当时凤箫冷着脸问:‘安排的谁?’她舅舅道:‘齐御逍,儿时曾与你一起玩儿过的,也是一表人才的人物。’凤箫立时道:‘我不愿意。’然后两个人就吵了一架,我也没敢细听,只是觉得凤箫若是伶牙俐齿起来,倒真是够厉害的。”
听到这儿,一直紧张兮兮的狄燧立时拍掌,高兴不已,“好!拒绝的好!”
“少爷……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狄衮衮眼眸中满是疑惑。
“奇怪什么?”狄燧两颊绯红,目光迷离,“凤箫她这是心里有我了,所以才这般果断的拒绝……凤箫……我的女官大人……”
狄衮衮不屑的看了一眼自己少爷的花痴样,继续疑惑道:“我一直在想,她回乡探亲,为何回的是外公家?为何回了外公家却不见她的母亲?为何她的婚姻大事竟要由她的二舅做主?”
狄燧撇撇嘴,“这些我当然也奇怪。不过……”他微微一笑,如水一般的目光投向繁华的街市,“我在等着她主动向我倾诉心事呢。”
然而没过多久,他的笑容一点一点收敛,沉声道:“唉。衮衮啊,这一次我又有不大好的预感,甚至比上一次在花家客栈还要强烈。”
狄衮衮闻言,打了一个寒战,“那完了。咱们还是快点回长安吧。少爷你可是乌鸦嘴,说好的不准,说坏的比神仙还灵。”
“唉。”狄燧撇撇嘴,“从在九江上船起我就一直有这种感觉,而自打进了这金缕城,那只骚狐狸又离奇不见了之后,这种可怕的感觉就越来越明显了。但愿……但愿我们能快一点回到长安吧。”
夜空之中,月明昭昭。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一家店面不是很大的酒楼里,女官大人正在独自酣饮。
鲜少有人知道,她其实很爱喝酒,就像她的父亲一样。
但凤箫是个很善于忍耐的一个人,所以,即使对某种事物有着再强烈的喜爱,她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只是此时,她的心情真的很差。
母亲已经昏迷不醒十一年,如今二舅又逼迫自己嫁人,而且嫁的那人是世代煊赫,荣盛不衰的齐家人——岑暧明显是把她当成是棋子了!真真是让人恼怒。
自己为什么要回这个地方呢?这里根本就不是她的家啊。
这里不是她的家,她的家在南山脚下,篱笆将小小的院子围起来,春来,鸟雀呼鸣,万紫千红。
她可以在那个美丽的地方肆意的玩耍,没有人会逼迫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多好。
可是……
可是那个家已经不在了。
在十年以前,随着那件事,消亡在记忆里了。
自己如今是孤身一人,在宫中时需处处小心,提防人家的明枪暗箭;在所谓的家中仍不能按心愿做事,甚至要被舅舅当做交换权势的物品给送出去!
身处如此境地,倒真是生无可念了。
凤箫越想越是悲恸,两串珠泪滑过那因醉酒而变得红润的双颊,看上去煞是惹人怜爱。她手里紧紧握着小巧的酒壶,头倚在木桌上,目光悠悠的投向花窗之外。
再过几日便是金缕一带独有的花灯节了,所以无论男女老少都在街道上四处逛着,挑选着自己中意的花灯,留着等节日那天放到河里去。这华美的花灯不仅能用来向早逝的亲人寄托哀思,更可以将自己难以向外人道的心事或是心愿写在上面,期望神明来将它实现。
凤箫已经三四年没有过过花灯节了,此时见了,却全然没有兴奋的心情,只有触景伤情的痛楚。
自己终于又有了机会过花灯节,可是,谁能来陪她过呢?
没有人啊。
他人有他人的快乐,无暇来顾及她是否快乐。
凤箫头倚着窗子,无声的哭泣起来,鬓角的长发被泪水粘在脸上,显得有些潦倒。
呵,大约是喝醉了。所有的一切都宛如梦境一般,虚无缥缈,看不真切。
凤箫不知默默悲泣了多久后,再抬起头来,眼前的位子已多了一个人。
只能看出那是位男子,模模糊糊的看出他大概的轮廓,似是个容貌俊秀举世无双的人物。凤箫忽地一笑,自己果然是喝醉了。
她微微斜着身子,神情因酒的缘故而变得有些妩媚,修长而白皙的脖子微微仰着,迷人之至。她半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男子。hr
()
span传送门:||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