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县的夏夜总是起风,晃晃悠悠吹过群山,吹过一条条破旧小巷的灯火。
祁昭推开教室门,从空调冷气里走入闷热夏夜的时候,正迎面而来一阵晚风。
耳边是晚自习回家的学生们聒噪地交谈今天高三开学期初考的事情。她挎着黑色书包,一个人漠然走在宁县第一中学教学楼前面的长坡路上。
“这是祁昭啊,你居然不知道她?”
前面不远处因为激动忽然重音的一句话,压过了周围所有乱七八糟的话题声音。
长坡路上的人群寂静了几秒。
那位说话的女孩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不小心说太大声了,涨红着脸低头赶紧往前走。
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小心翼翼回头打量身后不远处的人什么表情。没有歉意,只是莫名心虚。
个子极其高挑,咬着玫瑰色的鲨鱼夹,手正挽着长发重新盘上去。校服立领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上挑凤眼,无声无息也抬眼在看她。
眼底没有任何情绪,一片冰冷。
鼻梁很高,美得有一种破碎感。
看不出是小县城水土养出来的本地人。一张看起来身价很贵的脸,让人想起北上广的那些千金大小姐。
像一只清傲的狐狸。
很多天以来,她的名字后头跟着的字眼,都是婊子,六百块一晚上,学校论坛上你没看过她那些照片吗。
判罪一朵玫瑰其实很简单,不需要有任何证明的,越肮脏越下流的流言蜚语就够了。
祁昭没理任何人的目光,面无表情右耳戴上了一只蓝牙耳机。周杰伦的歌声在夏夜里格外浪漫。
“消失的下雨天,我好想再淋一遍,没想到失去的勇气我还留着。”
很多年祁昭再想起这一个刮风的夜晚,想起那一段大雨长夜般看不见光亮的日子,都会无可避免想到那首《晴天》。
没有说出口的雨天的意义是,如果是和你一起淋雨,这场雨不停也没关系。
一中的车库光线昏暗,她花了好久才找到自己那辆白色自行车。
长腿一跨上去,低头才发现车链不知被谁剪断了,垂落在地上的金属链条,像一条生着铁锈的死鱼。
祁昭愣了几秒钟,一把摘下耳机,没多想就推着自行车往校门外跑去。
明天还有政史地的考试,徐凤英又不可能早起送她上学。今晚修不好自行车,她明天得提早两个小时起床。
长风吹过耳畔,视线里满大街的香樟树不停摇晃颤抖,像是她无法平息狂风暴雨的十八岁。
晚自习下课是十点钟,整个小县城走在路上的,基本只有穿着各个学校校服匆匆往家赶的高中生和成群游荡的混混。
祁昭抱着一丝几乎渺茫的希望,记忆里好像记得一家修车店的位置。
推着自行车一路飞奔到桐花巷,整条巷子此刻陷入一片漆黑的夜色。路边一排“阿成修脚”“丽丽美甲”之类的店铺早就关了门。
巷尾那家修车店的卷帘门拉了一半。
她推着车用力奔跑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
心脏跟着起起伏伏,追逐着那黑暗中唯一的灯火。
晚风热烈吹过少女的鬓角,脑子一瞬间的失氧,让她恍惚中感觉在奔向夏天的中心。
长夜里落魄的一盏灯火,映照着修车店门外台阶上蹲着的人影。
水泥地上全是肥皂水,几根烟头在水中被泡软了。
门口举着个塑料水盆冲凉的人弯着腿蹲在台阶上,穿着一件灰色背心,裸露的手臂上肌肉线条明显。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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