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标题,江愁余就震了下:“这个……太贵重了,我可是万万不敢当。”
林觉民见他神情雀跃又有些惶恐,心下知道这个礼物算是送对了,不由欣慰笑道:“犬子在香港谋生,听闻我有个数年的小友天资聪慧,在国立大学攻读经济课程,去年正巧看到有新书上市,手上有些闲钱就买了托人捎来。本来上个月就可给你的,不知是不是功课太忙,老不见你来。我还担心我这一走便遇不上你,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了。”
江愁余借过书,退后一步,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多谢林老板赠书,也请转达在下对令公子感激之情。”他平日自持的脸上也难□□露出些惨淡,“路途遥远,请务必珍重!”
两人又相顾无言好一阵子,林觉民终是摆摆手,命伙计关了店门。
江愁余站在道边,手里死死攥着薄薄的那本小册子,望着林觉民和他的车队跟着人流向城门口涌去。
那个矮胖而为人和善,特别照顾学生的老板,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此时正是民国二十六年,六月二十日。
七月七日,炮鸣震天。
七月二十七日,南苑失利,守军奉命撤离。
江愁余还坐在桌边捧着手里那本宝贝书,董之侠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不好了,不好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看这种闲书!”
“怎么了?”江愁余合上书,也站起来,颇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幼的发小,在燕京念政治的薛仰韶竟也衣衫不整地赶过来。
转念一想,他便立时明白了。北平的每所大学都有不少男生前往门头沟三十七师参与军训,帮着修筑工事,运送物资,薛仰韶与董之侠都是其中一员,如今他们提前回来,怕是战事有了什么变故。
“简直是,简直是岂有此理!”董之侠激动地喘着粗气,两眼发红。
江愁余看薛仰韶,后者披着军装外套靠着窗边,长长吐出一口气:“据我所知,最迟不过后日,东洋鬼子就要进城了。”
董之侠重重拍了拍身边的墙,仰天长叹。
江愁余没有多话,立即起身开始整理行装。
薛仰韶意会:“也对,还是早作打算,先撤出北平为好。”
“你呢?”江愁余简单收拾了些法币银元、书本笔记加上些四季换洗衣服,又多挑了几双耐磨的鞋子,看了看眼前的宿舍,发现最初的惶恐之后,心内竟是无比的镇静,仿佛早有预料。
“我?不知道,现下正是暑假,大多数学生还未返校,我想,我还是先跟着老师们,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吧。”
江愁余犹豫了下,拍拍他的肩膀:“我应当也不会放弃学业,若是以后安顿下来,不妨我们书信联系。”
薛仰韶大笑出声,笑中带着无限的苦意:“安顿安顿,国运如此,何处安顿,何以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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