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猪圈之中却不得安宁,没有人睡觉,几乎所有的光源都被点亮,恶劣的环境诞生了糟糕的秩序。
肖同在变成猪人之后大肆破坏,给猪圈里的人类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他就像是一辆四处撞人的小车,所过之处带来大量伤患,足有八人遭到波及,其中三人骨折,两人咯血,三人擦伤。
只受到擦伤的人倒还能靠着包扎止血;骨折的人可就惨了,上一位骨折的现在已经变成了怪物的口粮,他们的厄运似乎也近在眼前;而内出血——在这个该死的鬼蜮里,内出血根本无法准确检查,两位伤患只得静养休息,祈祷伤势不要伤及脏器。
至于罪魁祸首肖同,他现在就被绑在铁栏杆前,还被敲断了一条腿,人们一致同意让他成为下一个被猪人抓走的“牲畜”。
对于这近乎私刑一般的审判,陈懿忆选择了默许,她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在这鬼地方根本就无法维持现实社会中的法律——假如不让肖同去顶死亡名额,而猪人又必然会挑选一个最弱者,那那些被肖同连累的伤患要怎么办呢?让他们因此而死吗?
这甚至都不该是一个选择。
清醒过来的肖同在得知自己的命运后,自然是不住地哭爹喊娘,求着各位发发善心,他根本就不是自愿变成猪人的,他只错在偷吃了半个苹果,他再也不敢了,他愿意给钱,他不想死……
求饶的声音在黑夜中无比凄厉,但铁闸门外的水泥地上还残留着上一位受害者的血迹,最后,肖同的嘴被堵住了。
因为水泥墙倒塌,防风的小房间少了一个,人们只能重新安排居住位置,陈懿忆便用上了她为数不多的燃料,在隔间前弄出一个小小的火堆,她还搞出了一个简易的锅子,把食槽里的猪食再煮了一遍——由于“煮一煮”也算是公认的消毒方法,在陈懿忆的一次烹制后,人们也接受了这样简单的流食,好歹吃上了一口热乎的。
不靠这个还能怎么办呢,食物是最好的安慰剂,尤其是人群之中还有伤员,为了让伤势快些恢复,补充能量就是唯一的办法。
再者,这一次的猪食里没有肉,算是踩在了陈懿忆的底线之上。
陈懿忆的锅子不大,煮饭的效率也很低,随时都需要有人盯着,她便一直坐在火堆旁,她身边是正用清水冲洗蔬果土豆的姜健,以及不断从食槽里捞出原材料的陶文愿,三人配合默契,烧出了一锅锅糊糊。
“现在是晚上九点,殷小姐和蒋先生还是没有回来,他们都出去四个小时了。”姜健小声地对陈懿忆道,“他们是不是……是不是遇难了?”
陈懿忆摇头,也小声回答:“殷夏和我说过,假如一切顺利,她今晚会想办法在外面留一夜。”
姜健倒抽一口冷气:“这也太冒险了,蒋先生也同意这么做?”
陈懿忆:“……我想他是同意的。”
蒋卿的意愿?陈懿忆还真不知道蒋卿是怎么想的,但显然他没有选择的权利,殷夏已经用一个高级道具困住了他。
王殷夏没有当坏人的爱好,她早就和陈懿忆解释过她的正当防卫,从蒋卿用小眼镜阴人,到他如何在背后搞小动作从而导致肖同猪人事件,王殷夏甚至还用上了点语言的艺术,让蒋卿的行为变得更加十恶不赦。
因此,即便陈懿忆也没有完全相信王殷夏,但对蒋卿却更加没了信任,看着殷夏把他带走时,她心底竟然忍不住松了口气。
这世上还是一物降一物,像是蒋卿这种有经验的鬼蜮老手,还得靠游荡者殷夏来克制——陈懿忆已经把王殷夏当然了无比老练的游荡者,却没想到她也只是个第一次进入鬼蜮的小新人。
汤已经煮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吃饱了独自,食槽已经空空荡荡,锅子里还剩下最后一点热乎的汤糊,姜健想了想,拿起它,竟是去铁栅栏边喂肖同。
肖同看到姜健便露出十分恐惧的神色,对于这份断头饭也额没有什么食欲,等到他的口腔恢复自由,他还是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口中直呼救命。
姜健等了半晌,最后重新把他的嘴巴堵上,端着锅子回到火堆旁,试图把剩下的食物分一分。
陶文愿委婉拒绝,不着痕迹地躲开,陈懿忆则接受了,珍惜地吃完了食物。
陈懿忆知道陶文愿在害怕什么,他在怕姜健,因为就在刚才,是姜健亲手打断了肖同的腿,也是她去堵住了肖同的嘴,这位看似健美时尚的健身女郎,本质上也是位敢下手狠人。
也许可以把姜健介绍到管理局里……陈懿忆一边想着,一边用勺子挖着锅底,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管理局现在十分缺人,对好苗子的争取是有些霸道的,她不能就这样拖姜健下水,毕竟在没有强烈渴望的情况下,谁会愿意一次次地进入鬼蜮冒险呢?
假如她们都能活着出去,那就给姜健一张名片吧,等到她有冒险的意愿后,再帮她介绍内推就好了。
陈懿忆收起火源,简单地冲洗了一番炊具,缩到了人群之中,希望能度过一个安详的夜晚。
这注定是个闹腾的夜晚,王殷夏躺在冰冷的阁楼中,听着身下隆隆震响的重金属和猪叫,想杀人的欲望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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