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慎拉了拉垂下来的灯绳,唯一的灯泡并没有亮:“太不安全了。”
说完就听见陶南屿笑声。
“一个什么都搞不清楚的人,敢跟着我到这里来。你还担心我不安全?”
“一个像你这么瘦的女孩子,和我这样的成年男人到僻静地方来,”乔慎说,“你认为谁更不安全?”
“我很放心乔慎。”陶南屿答,“乔慎是最完美的好男人。”
乔慎眯起眼睛。
这句话看似赞美,实则狠贬,是某期谈话综艺中主持人嘲讽他的话。主持人是他前女友闺蜜,嘲讽起乔慎毫不留情。他那段恋情结束得不够体面,于是她越是揶揄乔慎,节目里的其他嘉宾就笑得越厉害。
这世界被人笑、令人笑,是头等善事。乔慎不在意这种奚落。
但节目播出后,很快就因其中一个嘉宾锒铛入狱而永久封存。它存在的时间甚至不足半小时。
娱乐圈的事就是这样,比大海还要反复无常。而会在当时追着名气平平的他、第一时间看他节目的,除了死忠粉丝,还会有谁?
是你妈妈喜欢我,还是你喜欢我?他咽下这个问题,看陶南屿的目光充满了了然的得意。
乔慎走进那唯一安全的房间,陶南屿的行李箱就放在门口。
房间很小,地面没有砖石垃圾。进门后左侧一张床,右侧一张书桌,堆满杂物。书桌前头是被木板封死的窗户。
桌上散落破烂的小学课本和练习册,还有几本病历,病人叫陶良女。
他扭头想问陶良女身份,手机灯光照到灰黑的墙上,掠过一片雪白的肉光。
乔慎一顿。
他真正的不祥预感此时才蓬勃冒头,随着灯光完整照在墙上,在他面前出现的,是一张陈年的贴画。
贴画用钉子固定在墙上,旧得褪色。春季很潮湿,锈水在画和墙上淌了好几条黑色印子。
画上一个圆胖的小婴儿,怀里抱着布老虎,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时候还没有遮羞意识,他一丝不挂,屁股光光。
乔慎几乎惨叫起来!
陶南屿靠在房间门口,努力绷着脸:“哎呀哎呀。”
乔慎冲过去想撕下那张贴画,在最后一刻控制自己停手。陶南屿说过的话串起来了。
“这是你妈妈贴的?”他咬牙,“这就是你说的,她从小喜欢我?!”
陶南屿这时候的笑才像真心:“你现在跟小时候挺像的。”想想她又补充,“当然我指的是脸。”
在黑暗中,乔慎的脸已经烧得发烫。但他还是耐着性子:“我可以撕下来吗?”
陶南屿没料到他会询问:“你想撕就撕。”
“这是你妈妈遗物,我不能随便动。”乔慎答。
陶南屿嗤笑一声,走过来撕下了。她身上有烤鱿鱼干残留的香气,掺杂旧房子里的潮湿霉味往乔慎鼻子里钻。那是种毫不浪漫,毫不煽情也毫无诱惑力的气味。
纸片清脆地响,她撕碎、叠起,再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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