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戎挑了挑眉,努力回忆了一下学生时期的自己,到底是不是像王寒轻说的那么招人稀罕?
学校也是社会的缩影,当自己坐到学生会长那个位置,自然有同学会鞍前马后,即便是裴戎自己不愿意,也是没办法拒绝的。
至于老师,老师也是人,也喜欢嘴甜会来事的,裴戎打小会说场面话,人前是招人喜欢,背后也不是没听过老师用调侃的语气说他将来是当领导的料。
好赖话还能听不出来吗?说的好听的就是八面玲珑,说难听的就是圆滑世故。
忽然之间,他有点羡慕王寒轻那副唯我独尊的模样,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想看不惯谁就不看惯谁,不用在乎别人怎么想,不用在乎别人的感受。
虽说得罪人,但至少自己轻松一点。
“我知道你喜欢男人。”王寒轻的话,让裴戎愣了片刻。
裴戎有点醉了,刚说过的话,自己都不太记得,王寒轻却能条理清楚的回答他每一个问题,生怕有任何的遗漏。
“有次周五晚自习下课。”王寒轻垂着眼睛,用脚尖点了点一旁的小野猫,“我走得很晚,看见你和其他人在巷子里…接吻。”
裴戎眉心一跳,他从初中便发觉自己的性向和一般人不一样,高中大学都有过恋爱对象,反倒是工作后,没有精力去维系恋爱关系,也有可能是没遇到那个值得让他真心对待人。
“早恋,还是同性恋,吓到你了?”裴戎觉得,他真没有王寒轻想象中那么好。
王寒轻快记不得当时的心情,茫然?无措?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只是自己总是会在大型集会的时候,去寻找裴戎的身影,路过张贴栏时,也会多看几眼裴戎的照片,直到裴戎毕业后,学生会长也换人了,最后一次看到裴戎的名字,还是在高考喜报上。
新学期开学典礼,站在台子上讲话的学生代表换了新人,大课间、升旗、大型集会,再也没看到裴戎的身影,王寒轻才渐渐意识到,裴戎已经不在这个学校了。
他心里空落落的,他想去裴戎就读的大学,想去裴戎所在的城市,想追随裴戎的脚步,他对这个人的憧憬和向往,甚至到了梦里。
他夜里无数次摸出裴戎给他的手帕,想了好久才明白,他喜欢上了裴戎,可他又觉得可笑和莫名其妙,他喜欢裴戎什么呢?
爱上某人的契机是十分吊诡的,可能只是一次惊鸿一瞥,一次擦肩而过,如果喜欢太过具象化,喜欢他的品格,喜欢他的样貌,喜欢他的气质,一旦出现条件更好的人,你会趋向于更好的选择,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对方哪里,反而更无法替代。
王寒轻叙事时的腔调比平时还是低沉一些,裴戎有些不忍心打断,“后来,我的读的大学跟你在同一个城市。”
风仗着夜色肆无忌惮,越刮越凶,裴戎往副驾驶里缩了缩,王寒轻没有打听过他任何事,至少自己没听过王寒轻这个名字。
人与人之间,是没法做到彻彻底底的感同身受的。
如果是裴戎自己,已经追到暗恋对象的城市去了,必定想要给这场暗恋留下一个结果。
裴戎对王寒轻有点好奇了,“既然一个城市了,当时没想过来找我?”
“我猜你当时应该在忙着实习。”王寒轻像是很满足,“已经很近了,说不定,我在那个城市走过的路,刚好你也走过,很近了…”
暗恋要的不多,和对方在同一个城市,看同一轮月亮,走过同一段路,已经自己和裴戎最近的距离。
再后来,王寒轻大学毕业,他的专业,留在大学所在的城市发展会更好,他还是回到了现在的城市。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回老家找工作?”
王寒轻表现得很不自信,“我不确定,我只是觉得,哪怕你留在外地,每年春节也会回来一次,可能…有机会…也不一定…”
概率性的词汇真的很美好,至少对于没有胜算的人来说是的,不会完全没有希望,失望时也能得到安慰。
就像现在一样,自己真的再次遇到裴戎,重逢的喜悦,是远大于王寒轻的期望值的。
裴戎能听他说这么多,他是不是也有一丁点儿的机会,有些话已经呼之欲出,他开口喊了裴戎的名字,“裴戎…”
他还没有正式跟裴戎表过白,没有完完整整说一次喜欢,他…
远光灯从远处朝这边射了过来,王寒轻微微撇过头,裴戎轻声道:“可能是拖车来了。”
这一打岔,王寒轻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慌乱地眨了眨眼睛,“哦…好像是…”
拖车停在他俩前方,从车头跳下两个工作人员,跟裴戎核对了一下联系方式,开始给车固定。
临走前,裴戎捞起地上的小野猫塞到副驾驶座位前。
王寒轻问道:“你要养?”
“我不养,你突然觉得你说得很对,没做好准备,就别一时兴起。”裴戎顿了顿,“我们俩在这儿好半天,都不见有大猫来找它,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我怕它熬不过这个冬天,我自己养不了,可以给它找个好去处,正好厂里门卫老头喜欢,带给他养。”
小猫太活泼了,猫的个性也很奇怪,人家越是不搭理它,它越是当个香饽饽往上凑,非得往驾驶座上爬。
裴戎长腿一伸,直接阻断了它的去路,“它这么喜欢你,你没事可以去厂里看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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