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玘没看她,只低眉,目光匆匆,扫过蜷在掌中的青蛇。
他道:“不必唱曲。今夜准你随意提问。”
阿萝又惊又喜。
她点头,开门见山,道:“大越的天与巫疆的天,是一样蓝吗?”
魏玘道:“是。”
阿萝又道:“那云呢?云也是一样,高到令人摸不着吗?”
魏玘道:“是。”
阿萝轻轻啊了一声,道:“我读过越人的诗,是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1]’。可海与云明明是两样物件,怎可同日而语呢?”
魏玘勾唇,似是觉得这问题好笑。
他道:“形似而已。云若海,海如云。一者在天,一者在地。你瞧见了,自能明辨。”
阿萝似懂非懂。
不过,魏玘的阐释倒令她记起别的问题——
“子玉。”她道,“这天下很大吗?”
这个问题,她曾经想问蒙蚩;可没等她问出口,蒙蚩就先离开了。
魏玘不答,抬首睨她一眼,才道:“不过尔尔。”
阿萝不解:“尔尔是多大?”
魏玘把玩青蛇,漫不经心,道:“股掌之间。”
这话,他说得不假。他有心夺储,未来应是帝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2]。如是他所愿,哪怕天上摘星、水中捞月,也当如探囊取物。
阿萝抿唇,道:“你骗人。”
“天下怎会这么小?光是我瞧见的天与地,都好高、好广、好远了。”
“不过……”阿萝话锋陡转。
她转头,望他,眸里凝着星,恳切道:“就算当真那样小,我也想你能随心所欲。”
魏玘闻言,神色一滞。
半晌,他站起身,扭头向屋门走去。
阿萝的声音自身后追来:“子、子玉?你怎么走啦,不看月亮了吗?”
魏玘背光,不见月色,得以藏起微红的耳。
“睡了。”他只道。
……
此后整夜,与之后一日,生活照旧。
期间,辛朗又来了一趟。因魏玘尚未离去,他也不敢走远,又听守卫禀过杀手一事,特来向魏玘请罪,并将院内守卫统统替换。
彼时,阿萝正在整理行囊。
透过窗,她看见魏玘与辛朗位处院内,一人站、一人坐,与先前交谈时尤其相似。
可她只看过一眼,就低下头去。
算计时辰,魏玘今夜将离。虽然织金锦被毁、香囊没了希望,但她还能给魏玘准备药草与干粮,备在路上吃,既能少痛些,也能少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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