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碾子若是抬高一尺多,便能击中那出言不逊之人的脑袋,恐怕连许神医都不需要救了,论谁都能被吓得冷汗直冒。
药碾子几乎砸穿了小几,闷响也惊到了许奕安,“怎么回事?”
再定睛一看,三个男人心虚不敢看他,无患虽面无表情,却透着他熟悉的杀意,也猜到了什么情况,当下袍袖一挥,“给我滚出去。”
这三个男人原是三兄弟,听到许奕安的逐客令面面相觑,再不敢造次。
“神、神医!我们大哥这腿真的要废了,我们可是从三天前就从临县赶过来的啊,神医您饶过我们这一次,我们……我们其实也没怎么样啊。”
这话刚出口,就见无患目光阴寒得走了过来,吓得他们赶紧倒退,连断了腿的大哥都不扶了。
许奕安怕无患乱来,起身时扯痛了伤口,这一僵滞便已来不及了,远在医馆另一角的忠叔见到这一幕也急匆匆赶了过来。
无患却不为所动,一步步逼近他们,脚步无声却十分迅速,让拂动的裙摆更显诡异。
三个男人被慑得一身冷汗,腿软跌在地上,难看得挪蹭到了墙角。
“无……”许奕安的手心都凉透了,就连忠叔也追不上,眼见着无患停在了那小几前。
见她不动,三个男人反而更怕了,惊叫着护着脑袋缩成一团,要多窝囊有多窝囊,就连无患看着都觉得可笑的很。
然而她根本没想过要拿这几个窝囊废怎么样,仅仅提起小几上摇摇欲坠的药碾子,转身回到了药台前。
这一幕让心如擂鼓的许奕安哭笑不得,只看她提着药碾子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在提刀,这杀气,难怪别人会吓着。
不过这三个男人再是被吓坏,也不妨碍他轰人。
“怎么着还不走?本神医看你们不顺眼,说不治就不治,忠叔,撵人。”
最终三个男人还是被赶了出去,起先还骂骂咧咧,被许奕安一根毛笔砸过去以后便不敢再吭声了。
反观无患,还跟没事儿人一样,手里的药碾子安静地滚动着,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这姑娘,还晓得故意吓人玩儿了?
恰巧无患感受到目光,也朝他瞥了一眼,不知是不是许奕安的错觉,她似乎,是在笑。
午间时,许奕安费劲得站起身来,见无患把药材碾得十分精细,忍不住挑了眉,“你别的事情做不好,怎么碾药这事儿却能如此熟练?”
“我常要用药,师傅会教我一起做。”
又是师傅?
许奕安顿时没了说话的兴致,悻悻用过午饭便侧躺在摇椅上打盹,忠叔面对无患同样尴尬,宁肯躲起来。
无患是个定性好的,攥着药碾子也不嫌累,这会儿病人们都不敢来打扰,一时安静得只有药材噼啪碎裂的声音。
忽而,许奕安的呼吸重了几分,像是在鼓足勇气,又像是在叹息:“你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
无患并不意外,手里的动作未停,语气却明显比平日更和缓,听着让人心里很舒服。
“我师傅啊,很凶很严厉,我做错一点事她都会罚我。小时候其实我很怕她,只要她沉下脸,我就能立马止住哭声。”
许奕安回过头,“你还会哭?”
她嘴角一撇,“我不是人么?小的时候还是会的,不过后来……哪里还敢再哭。”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嘴角竟然那么自然得翘了起来,虽是苦笑,却是这么长时间来,她展现的第一个笑容。
不知不觉,许奕安干脆面朝着她枕臂而卧,看着她鬓边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的铃铛簪子,看着她额前几根细软的碎发。
还想再细细打量她的眉眼鼻梁时,却被无情地瞪了回去,只能尴尬清嗓,“那你师傅那么凶,你为什么还……”
无患停下动作,手肘撑着膝头轻叹了一口气,“因为她是我在何家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唯一……把我当人看的人。”
医馆另一边的通室里,有孩提睡醒了开始哭闹,衬得两人间静默非常。
许奕安垂下眼不知该如何开口,后悔一时起意,非要问起这个。
反倒是无患早已习惯,若无其事地继续忙活,直到她以为许奕安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又听到一句“所以你对你师傅有——”
话没说完,门外突然急匆匆进来了几个庄稼汉,“许神医,来救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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